二、秋菊打官司的成本

我們曾經高度肯定秋菊“俺就是想討個說法”的那股執拗性，將之上升到國民法律意識、自主維權意識的蘇醒。“就是想討個說法”在未來的數十年，成為許多訴訟當事人的口頭禪。但很多人并沒有意識到，《秋菊打官司》片子中，包括踢人的村主任和被踢的萬慶來，都是認認真真努力生活的普通人。簡言之，這起糾紛，就是一起純粹的普通人之間的矛盾。

秋菊打官司過程中所付出的成本是巨大的。

將照顧受傷的丈夫以及家務活、農活全部扔給年邁的公婆（家庭成本），以低價賣掉家中唯一值錢的紅辣椒（經濟成本），在懷孕期間和小姑子頂著烈日行走在塵土飛揚的公路上，忍受著出門在外的種種不便——擁擠顛簸的公共汽車，粗糙且不衛生的食品，嘈雜吵鬧的雞毛小店，某些城里人的坑蒙拐騙行為（當然，秋菊也不斷地碰上好心人，得到種種幫助），隱性成本的支付還包括家庭成員生活質量的下降及痛苦指數的上升。

在公共成本方面，為了解決發生在村主任和秋菊家中的這起紛爭，從鄉派出所的李公安到縣公安局、市公安局再到縣市兩級法院，從起訴、審理到判決，再到法醫鑒定的重新做出，秋菊為了討個說法而在不自覺狀態中啟動的各種程序（包括行政訴訟程序和刑事訴訟程序）都是國家有限的司法資源的一部分。雖然秋菊在行政訴訟中繳納了訴訟費，但是，應當指出的是，訴訟實質上是由國家提供的一種公共屬性的救濟渠道，實際支出的成本（包括直接和間接）遠超于當事人所繳納的費用，超出部分是由國家財政（納稅人稅賦集合）實際負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