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刑罰權

偉大的孟德斯鳩曾言，懲罰若非絕對必要，即為暴虐。推而廣之，人對人行使權力的行為若非絕對必要，即為暴虐。君主懲罰犯罪的權力便建立在這樣的基礎上，即保護讓渡給他的公共自由不被個人攫取。皆因讓渡給君主的自由神圣而寶貴，適度的刑罰才是公正。

人心才是君主刑罰權的基礎；不得人心的道德準則不會長久。任何法律一旦背離這一原則，便會遭到抵制，最終破產——最微弱的力量一旦持之以恒，便能戰勝滔天巨浪。

從未有人僅僅為了公共利益而放棄自身的自由。只有小說里存在這樣的“怪物”。每個人只要有機會，都希望別人受約束，自己享自由。

大自然所能提供的資源捉襟見肘，相形之下，人類的繁殖盡管緩慢但數量龐大，基本需求仍與日俱增，超出了自然的承受力。人類于是不得不再次分裂，組成新社會。新社會當然會與其母體相爭，戰爭便從個體間轉移到國家間。

既然個人是出于無奈才讓渡部分自由，所有人都會選擇能少則少的策略，以確保他人能夠保護其自由為上限。這些最小部分的總和即刑罰權，一旦超越，就不再是正義，而成為暴虐。

請注意，我認為正義不過是一種統合個體利益所必需的契約；如果沒有這一契約，人將退回最初的野蠻狀態。一切刑罰，若非維持這一契約所必需，本質上皆為非正義。“正義”一詞需謹慎界定。我所謂正義是指一切真實存在，如一種物理力，或一個真實的生命。我所說的正義不包含上帝的正義，那是另一種正義，指來世的獎懲報應。

■《正義守護世界》。法國畫家讓-皮埃爾·弗朗克（1774-1860）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