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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農民專業合作社法定代表人越權訂立擔保合同的效力認定及責任承擔

——曾某訴李某等民間借貸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江蘇省無錫市錫山區人民法院(2019)蘇0205民初5236號民事判決書

2.案由:民間借貸糾紛

3.當事人

原告:曾某

被告:李某、顧某、某合作社

【基本案情】

某合作社系于2015年7月成立的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共有五名成員,總注冊資本為300萬元,其中李某認繳出資100萬元,為該社法定代表人。曾某于2016年之前在某合作社擔任會計職務。李某與顧某系夫妻關系。李某分別于2014年、2017年向曾某借款累計17萬元并出具兩份借條,曾某于2019年6月21日再次向李某轉賬1萬元。2019年7月24日,曾某、李某、某合作社簽訂協議,確認李某結欠曾某借款本金18萬元、利息7.2萬元,合計25.2萬元,約定于2019年9月30日前歸還,協議中明確某合作社對李某的付款義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期限至“款項全部清償完畢之日止”。協議由曾某、李某簽字,某合作社加蓋公章。同日,李某、顧某還出具承諾書,承諾對曾某及案外兩人的債務由其夫妻共同償還。

【案件焦點】

某合作社的擔保效力如何認定,各方如何承擔責任。

【法院裁判要旨】

江蘇省無錫市錫山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關于主合同借款合同,曾某提供的證據充分,依法認定曾某向李某出借借款本金18萬元。因李某與顧某為夫妻關系,顧某已明確意思表示為同意對李某的案涉付款義務承擔共同還款責任,故案涉借款應由李某、顧某共同承擔還款責任。

關于某合作社的保證責任。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民專業合作社法》第三十六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定,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理事長、理事和管理人員不得違反章程規定或者未經成員大會同意,將本社資金借貸給他人或者以本社資產為他人提供擔保。某合作社系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為其法定代表人李某提供連帶責任保證,故債權人曾某應當提供證據證明其在2019年7月24日訂立協議書時,對成員大會決議進行了審查。現曾某已明確未對成員大會決議進行審查,故認定某合作社提供連帶責任的條款無效。擔保條款無效后,有過錯的一方應當賠償對方因此所受到的損失,雙方均有過錯的,應當各自承擔相應的責任。曾某未盡審慎注意義務,負有主要過錯;某合作社在公章保管等內控制度的建設和落實方面亦存在疏忽,負有次要過錯。債權人、擔保人均有過錯的,擔保人承擔的民事責任的部分,不應超過債務人不能清償部分的二分之一,同時考慮到李某在某合作社的占股比例,故認定某合作社應當對李某的案涉付款義務承擔李某、顧某不能清償部分三分之一的賠償責任。某合作社承擔賠償責任后,有權向李某、顧某追償。

江蘇省無錫市錫山區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五十八條、第一百零七條、第二百零五條、第二百零六條、第二百零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民專業合作社法》第三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第九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四條規定,判決:

一、李某、顧某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向曾某支付本金18萬元、截至2019年6月20日的利息54447.38元、逾期還款利息(以18萬元為基數,自2019年6月21日至實際給付之日,按年利率24%計算);

二、某合作社對李某、顧某的案涉付款義務(含訴訟費用)承擔李某、顧某不能清償部分的三分之一的賠償責任;

三、某合作社承擔賠償責任后,可在其承擔賠償責任的范圍內向李某、顧某進行追償;

四、駁回曾某的其他訴訟請求。

判決后,雙方當事人均未上訴,本判決現已生效。

【法官后語】

筆者將重點論述本案中擔保條款的效力認定及各方責任承擔所涉法律適用問題。

首先要明確的是,農民專業合作社系經濟組織,具有營利目的,從事經濟活動,不屬于以公益為目的的非營利性機構,具備提供擔保的資格。其次,結合曾某的訴訟請求,以及案涉協議約定某合作社對李某付款義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能夠認定各方約定由某合作社為李某的債務提供連帶責任保證。

但是,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民專業合作社法》第三十六條之規定,某合作社對外提供擔保的行為應當符合合作社章程或經成員大會決議。本案中,李某作為某合作社的法定代表人,未經成員大會決議越權代表農民專業合作社訂立擔保合同,而農民專業合作社法中并未對越權訂立的后果進行明確規定。筆者認為,該情形與《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有關擔保制度的解釋》第七條所規范的“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違反公司法關于公司對外擔保決議程序的規定,超越權限代表公司與相對人訂立擔保合同”情形類似,故可參照該條款的主旨對擔保條款的效力進行分析。在《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有關擔保制度的解釋》出臺之前,司法實踐中對越權擔保的合同效力問題的處理尚不統一。《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有關擔保制度的解釋》第七條規定衡平了相對人和公司自身利益,為公司法定代表人超越權限訂立擔保合同時的效力判斷提供了規范,既鼓勵交易,又可推動行為人在交易時提高注意義務。該條款明確,相對人善意的,擔保合同對公司發生效力,相對人請求公司承擔擔保責任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相對人非善意的,擔保合同對公司不發生效力,相對人請求公司承擔賠償責任的,參照本解釋第十七條的有關規定。

善意是指相對人在訂立擔保合同時不知道且不應當知道法定代表人超越權限。曾某陳述其在某合作社工作多年,故法院判斷其應當明知該社的性質、運營方式,更應當明知李某的身份。即便其不清楚法律的相應規定,但“作為法律,一經公布,任何人均不得以不知法律有規定或宣稱對法律有不同理解而免予適用該法律”[5]。故應當推定曾某明知該限制,明知法定代表人李某超越權限。其在與某合作社訂立合同時未審查相關決議,構成非善意相對人。由此,法院依法認定某合作社提供連帶責任保證的條款無效。當然,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有關擔保制度的解釋》的規定,表述為“對某合作社不發生效力”更為妥當。

最后,雖然案涉保證條款對某合作社不發生效力,但并非完全不用承擔責任。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有關擔保制度的解釋》第十七條的規定,主合同有效而第三人提供的擔保合同無效,債權人與擔保人均有過錯的,擔保人承擔的賠償責任不應超過債務人不能清償部分的二分之一;擔保人有過錯而債權人無過錯的,擔保人對債務人不能清償的部分承擔賠償責任;債權人有過錯而擔保人無過錯的,擔保人不承擔賠償責任。本案擔保條款非因主合同無效而不發生效力,分析本案中各方過錯,債權人曾某簽訂協議時未盡審慎注意義務,某合作社在公章保管等內控制度的建設、落實方面亦存在過失,同時,考慮到債務人李某在某合作社的占股比例為三分之一,根據案情也可排除李某與曾某惡意串通的情節,最終認定某合作社應當對李某的案涉付款義務(含訴訟費用的負擔)承擔李某、顧某不能清償部分的三分之一的賠償責任,具有合理性。

編寫人:江蘇省無錫市錫山區人民法院 駱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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