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的煙塵還未被風吹散,空氣里飄著肉眼可見的塵埃,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落地時蕩起一圈氣浪。
狼孩從樹上爬下來,打著噴嚏,過于敏感的鼻子可以聞到空氣里的各種氣味,過多的煙塵讓他很不舒服。
一道憑空出現的氣流引導著呼嘯的北風刮過林地,輕巧的卷走煙塵,送來新鮮的空氣。
狼孩向著遠處走過來的土狒狒招招手,喚出一只巨狼從羅素手里把人接過來叼著,動作嫻熟的就像在北方撿了一只傻狍子。
他蹲在地上,好奇地戳戳流矢的側臉:“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土狒狒沒有大意,把狼孩拉到一邊,雙掌一合,地面升起巖石,捆住流矢的身體,又令人拿來專門封禁以太的煉金道具,吊著他的命,同時不讓對方使用能力。
“你究竟是怎么躲開那一箭?”
流矢被巨狼叼在嘴里,不甘的看著站在楓樹旁拍打身上灰塵的羅素。
他想不通,當時箭矢確實接近目標,只差一點就可以將其射殺,在那樣接近的距離,應當沒有躲避的余地。
可是對方卻躲開了,那一箭詭異的偏斜,落于空處,甚至無暇調整方向就被對方直接突臉。
作為弓箭手,最忌諱的就是和這種人在近處搏殺,那樣發揮不出任何的優勢,反而會被代入對方的節奏。
因此他一開始就在不斷地拉扯距離,試圖通過箭雨等手段消磨敵人。
現在回憶起來,當時對方躲開那一箭,沖到他面前的時候,除了那身黑色風衣臟了一點,似乎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勢。
也就是說,前面那種大面積無差別轟炸箭雨也沒能造成傷害,對方全程都沒有受到任何干擾,所有攻擊都失效了。
羅素不屑于解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輕蔑的將其視作牲畜。
殺害常人而滿足食欲,將常人視作羔羊般的牲畜,這種人實在不配和他說話。
而且一個弓箭手,試圖通過拉扯距離來射殺避開流矢賜福的持有者,未免有點太好笑了。
如果不是擔心對方嚇得直接騎著鳥跑掉,他連閃避都不需要,站在原地都能硬吃所有箭矢,等對方射的筋疲力盡也不會有絲毫損傷。
“需不需要我和他賭一把?”賭徒抓著一副嶄新的撲克牌,跟在灰鴨的身后走出來,躍躍欲試。
灰鴨拄著手杖,搖搖頭:“不需要,遲則生變,把人直接送出去,寄存到末日銀行。”
“只要儀式缺失一環,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羅素贊同這個提議,只要確定流矢就是儀式需要的第二個宿命,他們就可以通過把人送出去來破壞宿命的應驗。
灰鴨爵士所說的末日銀行是一個特殊機構,由八孽·苦難因麾下的奴隸主開設,無論是天國還是深淵,只要有錢就能享受他們的服務。
只不過末日銀行不收世俗的貨幣,只收具有超凡力量的資源和物品,最好是拿以太精粹結賬——因為物品和資源容易被壓價,很虧。
末日銀行提供寄存服務,分為幾個檔次,最低的檔次就只是幫人保管,確保不會被搶走,最高的檔次據說甚至能有時光凍結的效果,保證存進去是什么樣子,出來還是什么樣子。
灰鴨的想法就是使用末日銀行的寄存服務,用最低檔次存上半個月,等到半個月后,他們這邊也就差不多把莊園的事情處理完成。
屆時流矢的生死就無所謂了。
倘若光靠他們自己來保存人質,實在難以預料會出現什么變故。
這世上特殊的能力太多,敵人還是一位昔日的殉道者,手下指不定有什么驚世奇才可以從他們手里把人質搶走。
但末日銀行就不同了。
雖然它們吝嗇、貪婪又無恥,但它畢竟是八孽麾下的勢力,行長就是一位深淵君主(等同于頂尖的五階圣徒),只要把東西存進去,就算是殉道者也不敢去搶劫。
如果歌瑞爾先祖真的發瘋去搶末日銀行,灰鴨爵士做夢都能笑醒。
那幫魔鬼可不是什么吃軟飯的東西,一個連棺材都出不來的殉道者真敢去搶銀行,恐怕當場就會變成對方的收藏品,不用隔天就能看見拍賣零部件。
“只要把人送出莊園就行?”羅素看向灰鴨爵士,老費剛剛和他說過,深淵的機構并不能直接來天國辦事,往往需要通過中轉站來才能辦理各種服務。
聽說這些中轉站近些年也開始陸續被撤掉,一些深淵派駐在間域的人員也在被遣返,很多服務都不再能夠使用。
不知道末日銀行的寄存服務還能不能用。
灰鴨爵士點點頭:“末日銀行本身比較特殊,諸國很多派系在銀行里存過一些資源,因此它的服務現在仍然可以使用。”
“只要把這個人送出莊園,使用特定的儀式來呼喚銀行的辦事員,支付一筆通訊費和寄存費,再把中轉費付了,就可以把人寄存出去。”
“我早些年的存款還有一些,湊一湊可以存上半個月。”
巨狼叼著人質,土狒狒在一旁護送,一行人離開楓林,朝著莊園的正門前進,提防著有可能到來的襲擊。
路過死湖,羅素忽然停步,和灰鴨說了一聲,獨自向著湖邊走去。
他想見見渡口的那個自稱貝蒂的鬼魂,想問問對方是否知道刺殺公爵的匕首是誰拿的,貝蒂·歌瑞爾是否已經回來了。
死湖依舊陰冷寂靜,濃郁的鉛灰色霧氣已經蔓延到岸邊,向著陸地彌漫,從北方呼嘯而至的冷風也不能吹散這些霧氣。
銹紅色湖面飄著許多黑影,在濃霧里閃爍,時而出現在近處,時而又閃爍到濃霧深處,觀察著來客。
羅素沒看到水鬼的影子,料想她可能還在水里,于是站在岸邊呼喊:“貝蒂!你在不在!”
“我有事要問你!我見過歌瑞爾公爵了!他已經死了,你知道嗎?他已經死了!連尸體都爛掉了!”
極遠處的教堂傳來悠揚的七聲鐘響,天色再次變暗,黃昏的余暉即將被夜色吞沒,一個少女從暮色的濃霧里走出,滿面微笑。
“我在。”貝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