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你的女友還在房間等你，她看起來很生氣，你對我做這種事——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

羅素揚起眉毛，神色輕松，捧住女孩軟乎乎的臉頰，揉面似的搓動，直到臉皮發紅。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活的女巫，抓回去當寵物養也不錯?！?

“以后出門都不用開車，騎著掃帚載我到天上兜風去，說不定還能和飛機競速。”

他松開手，沒了細致審訊的心思。

隨便談談吧，犯不著動用太殘酷的手段。

他有能力驗證情報的真假。

安樂捂住臉蛋，淡金眼眸警惕的盯著男人的雙手，她讀不出對方的情緒，卻從那雙手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死亡。

她甚至有些戰栗，產生自己被殺死的幻覺，被那雙手捧著臉的時候，就好像將生命交托。

可這個人的行為和他的外表一樣溫和，動作輕的就像逗弄妹妹的兄長。

這說明她們之間的差距猶如人和野兔，起歪心思的結果就是被剁掉腦袋做成麻辣兔頭。

“掃帚已經過時了……”女孩反駁道：“現在的女巫都是騎吸塵器，有錢就直接開飛機了。”

“你還見過別的女巫？”

羅素提起興趣：“你們是不是還有集會，在哪里？高加索山？”

安樂沉默的搖頭。

在掉進拉撒路號這個陷阱以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曾是全世界最特別的人，最后的女巫。

她在意大利的福利院被一位老修女收養，從小就被教導愛主你的神，愛人如己。

童年的生活清貧又刻苦，整日參與各種禱告，學習，還有繁雜多樣的宗教性儀式。

后來老修女死了，死在前往福利院捐款的路上，身上的錢被她接濟過的年輕人洗劫一空。

那時候，有一股力量在她心里誕生，帶著天國的盛怒與地獄的刑罰，降臨人世，全城在一夜間鹽柱如林，領受天火。

自那之后，她就擁有改變形象和讀出情緒的能力，自稱不詳的女巫，離開故鄉流浪荒原。

羅素坐到床邊，嗅著屋子里的柑橘味，打了個哈欠，神態慵懶：

“講講吧，為什么你會在拉撒路號？”

“……你不是他們的客人嗎？”安樂反問：“你難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我今天下午才搭上這艘船，應某個老頭子的邀請，去陰暗的老宅探望他?！?

“拉撒路號是運人船?！?

羅素詫異的瞥了她一眼，覺得奇怪：“什么船不運人？”

“它們把乘客囚禁在下層船艙，用來當作活祭的祭品?！?

女孩跨坐在椅子上，環抱椅背，用胳膊墊著下巴，顯得孤寂無助：

“我本來想要搭船離開希臘，卻發現這艘船上正在舉行人祭。”

“它們把普通人哄騙到這艘船上，然后把他們關進下層船艙，只提供基本的飲食。”

“等到時機合適，就會把人拖出來，在海上舉行殘忍的血祭?！?

“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逃走，只來得及殺掉一個想要謀害我的船員，替代他的身份，暫時躲在船員中間?！?

“……血祭？”羅素思量這件事的真實性。

難道拉撒路是邪教大本營，歌瑞爾在幕后經營他的邪惡計劃？

不太可能吧，要真是這樣，歌瑞爾干嘛騙他上船，還用莊園當獎品，誘惑他調查秘密？

“空口無憑，拿點證據出來?！?

羅素從地上撿起子彈，隨手填回彈夾，將柯爾特塞回內兜。

他又不是幾句話就相信別人的孩子，初來此地，誰知道內情。

用拉撒路號舉行血祭，未免有點大材小用，不符合利益。

以歌瑞爾家族的財力，支配一些小國，完全不成問題。

在落后的封建小國，人的生命廉價又昂貴，如同雜草，如同商品。

犯不著用拉撒路號這樣一艘秘密的輪船，在海上舉行血祭。

而且想要調查這句話的真偽，也不容易。

拉撒路號到處都是監控。

半夜出門是可以被默許的小癖好，有些奇怪，但并未越線。

想要踏足真正的核心，越過規矩，恐怕馬上就會遭到阻攔。

他的談話時間也不多。

等到大副接收到匯報，恐怕很快就會過來，請他回去休息。

從剛上船時大副的態度來判斷，大副應該不喜歡客人窺探秘密。

安德烈船長的態度倒是有點奇怪。

作為船長，他應該知道客人的行蹤。

但他放任我在船內活動，一路跟進‘霍爾’的屋內，是什么意思，對我能力的試探？

還有安樂……

拉撒路號的船長，總不至于沒發現有個水手被人換掉了？

如果他知道，為什么沒有揭穿？

“你是大副的人？”羅素忽然抬頭，“霍爾這個身份，是聽誰的命令在監視海倫？”

“……大副。”

安樂捂住嘴，嘴里彌漫血腥味，太過緊張，不小心咬到舌頭。

她沒想到這人思路跳轉這么快，剛說完要血祭的證據，馬上又改口，問‘霍爾’的身份。

羅素微微頷首，大致理清情況。

‘霍爾’是大副的人，但安樂不是。

船長和大副在某些事情上存在分歧，甚至可能是對立的狀態。

礙于某些原因，彼此都沒有撕破臉皮，維系著表面的和睦。

安德烈船長應該早就討厭‘霍爾’接近自己的養女海倫。

安樂的出現，恰好合他心意。

至于拉撒路號的秘密。

大副西門持反對態度，不容許旁人窺探。

安德烈船長相反。

他允許歌瑞爾的繼承人憑借手段來獲取情報，借此試探后輩的能力。

如果是庸人，今晚什么都不會知道。

這也符合一些頑固老家伙的風格，總喜歡試探，但是一旦確認對方真的有能力，又會不惜代價的去拉攏或排除。

“我知道了。”

青年站起身，整理袖口和衣襟，穿好風衣，隨手揉亂女孩的頭發，還不忘叮囑她：

“等會大副過來找你，除了你的真實身份以外，如實復述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好。”

“別想著撒謊，你騙不過那些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