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摩挲著戒指,聽著老式唱片機里傳出的聲音,語氣毫無起伏的問道:
“他們進入森林區(qū),去了女巫的住所?”
灰喉的聲音從唱片機里傳出:“是的,由于您的要求,人肉炸彈計劃暫時取消,我們沒有進入那塊區(qū)域。”
“你們做得很好。”
爵士微微頷首:“我現在沒有對安娜動手的意愿,我和她的母親弗蘭妮曾是好友,因此我會給予她痛快的死法。”
“只要她沒有走出森林區(qū),我就會容忍她的嬉鬧,放在最后去殺死她。”
“不過,他們已經進入森林區(qū),安娜必然會跟隨他們出來,幫助他們進入莊園。”
灰喉充滿自信的說:“我們已經在通往莊園的主路部署多套刺殺計劃,他們不可能從這里進來。”
“……不。”爵士在黑暗的密室豎起食指,左右搖晃,“你太小看女巫,尤其是鳥之主的女巫。”
“祂可是遠勝于多數圣徒的深淵君主,早在我們的文明尚未形成之前就已經長居于深淵,熱衷于欣賞生命的舞動。”
“安娜是個極有天賦的孩子,倘若不是詛咒的限制,她完全有可能倚靠鳥之主成為殉道者。”
“你們布置的防線,于真正的女巫而言,就像孩童堆積的沙堡那樣可笑,隨意就能跨越。”
灰喉有些摸不清爵士的意思,先前強烈命令他們必須殺死對方,現在敵人找到盟友即將進入莊園,他卻又顯得極為從容。
“我們可以在莊園埋設陷阱嗎?”
“像是炸彈,或者某些破壞性的武器,用來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進行刺殺。”
“我不允許。”
爵士驟然變得冷漠:“莊園很快就會是我的財產,一位公爵從祖上繼承的遺產,我決不允許你們破壞它。”
他可以容許對方繼續(xù)索要更多的報酬。
但這座莊園,這座充斥著秘密的莊園,決不能受到任何的破壞。
有一件至關重要的東西遺失在莊園里,在找到那件東西之前,他不能容忍任何可能驚動詛咒源頭的行為。
灰喉焦躁的點起香煙,猛抽幾口,然后問道:“下毒或是狙擊?總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維系一定頻率的刺殺。”
爵士說:“就像追在耗子身后的老貓,一點點的把對方逼近絕路,找到他們的鼠窩。”
“我需要得到一件東西,那樣東西不在我的手里,也不在他們手里,但持有這樣東西卻躲藏起來的人一定會交予他們。”
灰喉粗糙的食指與拇指捻著香煙,猶豫不決,將香煙掐滅,又續(xù)上一根隊員遞來的劣質卷煙。
他說:“我們做不到這種程度。”
“算上這些現代武器和預設的防線,我們才算是足以撕裂獅子的狗群。”
“失去它們,我們無法給敵人帶來足夠巨大的壓力,除非您有別的籌碼可以增加我們的威脅。”
他是個很現實的人,拎得清自己的能耐,絕不高看自己。
他不過是一群鬣狗的頭領。
以爵士的態(tài)度來判斷,對面起碼是頭獅子。
拔了牙的鬣狗,像是貓戲老鼠一樣戲弄獅子?
灰喉覺得他們做不到。
本來就是死亡邊緣賣命賺錢的行當,輕視敵人八成要把命給搭進去。
“你們不需要造成戰(zhàn)果。”
爵士寬容的說:“從現在起,不必抱著刺殺成功的決心,只需要騷擾,讓對方不斷警惕,晝夜難眠。”
“消耗敵人的耐性,等候他出現破綻。”
灰喉松了口氣,噴吐劣質的灰煙繚繞著臉,卻又隱約感到不安。
“倘若只是這樣,我們可以做到。”
“狙擊、下毒、偷襲……持續(xù)的騷擾對方,就像蒼蠅一樣惡心他。”
如果不需要確保可以殺死對方,或者阻止對方達成某目標,只是持續(xù)不間斷的騷擾,那么無益難度下降很多。
可是雇主的態(tài)度轉變?yōu)楹芜@樣奇怪?
早在接通電話,準備向爵士報告目標動向的時候,灰喉都準備迎接雇主的訓斥和怒罵了。
可爵士并不在乎他們的失利。
上次通信,爵士明顯對于目標懷有深沉的恨意,迫切的想要殺死對方。
可是現在爵士卻又改變主意,似乎并不緊迫,而是掌握到某種關鍵的東西,甚至容許對方多活一段時間。
是因為什么?
什么東西可以讓爵士改變態(tài)度?
正當灰喉忍不住想要詢問這種態(tài)度改變的原因,卻聽到爵士的聲音傳來:
“那就沒什么可說的了。”
“繼續(xù)準備你們的計劃吧,有什么疑問再來找我。”
在通話結束之前,爵士冷酷傲慢的聲音最后提醒道:“就像你自己說過的話,記住作為鬣狗的身份,不該知道的事情,不要盲目的去問。”
“知道太多,并不能讓你們活的長久。”
“嘟……”通訊掛斷。
灰喉僵立許久,卷煙燒到指縫,灼痛感才把他喚醒,恐懼的冷汗已經將帽子浸透,作戰(zhàn)服在冷風里有些單薄,讓人不自禁的顫抖。
他險些犯了忌諱。
更可怕的是,在他將要觸犯的前一刻,爵士知道他想問什么,特意提醒。
“灰喉?”
豁牙從屏幕前抬起頭,注意到隊長的模樣,皺眉問他:“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聽到爵士說,要求我們調整戰(zhàn)術?”
“是。”灰喉丟掉卷煙,吞吞唾沫來潤濕干渴的喉嚨。
他馬上接通各個位置隊員的通訊,開始根據爵士的要求調整戰(zhàn)術。
原先的防線不能放棄,之后說不定還要依托防線來防守。
但一部分人員可以抽調出來,確認目標蹤跡后,開始嘗試騷擾活動。
“目標出現了。”
豁牙忽然站起來,向灰喉展示屏幕,在花園的一個角落里,忽然有幾個人走出來。
為首的是個瘋瘋癲癲的白發(fā)女孩,蹦跳著揮舞手里的鳥羽,從花叢里穿過,踩壞大片的珍貴的鮮花。
目標穿著黑色西裝,走在隊伍末尾,似乎正在和另一個發(fā)色鮮紅的女孩交談。
莊園的幾條主路和小路完全沒有見到他們的蹤影,這些人是直接出現在花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