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劫掠!
- 異教手札
- 頌世歧
- 4023字
- 2025-06-10 12:00:00
在銹紅湖水的致命舞會之中,小木船緩慢的向前,正面迎上持刃而來的亡魂。
羅素踩著船舷,持刀而立,安樂抱頭蹲在他的身后,老費則趴在船尾,枕著前爪靜靜地欣賞即將到來的戰斗。
它認為羅素的贏面不高。
這個在它眼里尚且年輕的孩子曾被投注過多的期望,幾度歷經生死,光芒耀眼的刺目。
可他如今受過蝕魂咒,背負知見障,失去過往,失去修持的能力——以某個熱衷于現代游戲的后輩的方式來說,就像是把一個賬號洗成白板。
而這些亡魂雖然沒有太過出眾的能力,但是憑借自身的特性,殺戮幾個凡人還是綽綽有余。
憑借凡人的基礎體能同鬼魂們相殺,無異于在高塔的尖端起舞,隨時都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二十米,鬼魂們不再掩飾目標,齊刷刷的抬頭望向處在包圍中的小木船,一雙雙空蕩蕩的眼眶盯上船首持刀而立的少年。
它們動作很快,像是在冰面花樣滑行,擺出各種流派的起手式,下肢不動,身體卻在詭異的憑空橫移,不斷接近目標。
羅素卻只是靜靜地站著,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全身上下好像全是破綻,卻給人一種致命的危險,像是一片清冽的冰晶,所謂的破綻只是虛假的倒影。
第一把刀兵加身,鬼魂手持嵌著寶石的波斯彎刀,腐朽的袍子仍有大片深黑色的血跡,像一只鷹隼般躍起,殘忍的撲擊而下。
羅素在刀刃臨身之前才開始動彈,持刀上撩,以快過對方數倍的速度割開腐朽的袍子,掠過脊柱,將鬼魂斜著切成兩段!
甚至他的另一只手還有心思抓住波斯彎刀的刀柄,用巧勁卸了鬼魂的手腕,把刀刃搶走插在船舷上。
老費一下就瞪大狗眼,本來無精打采聾拉著的耳朵都豎起來。
這不正常啊!
這種詭異的打法,還有這種快到可以后發先至的速度,怎么看也不像是失憶的人能打出來的操作。
簡直就像是把一些技法已經完全練到刻入靈魂,即便抹掉肌肉記憶,仍然能在合適的時機嫻熟的用出來。
“咚”,一連三把刀劍斜著插進船舷,三個同時襲來的鬼魂在一瞬間被全數斬殺,尸體化作的灰燼還未飄落,便又有三把新的刀劍被繳獲。
強。
太強了。
純粹的強大,毫無任何花哨的招式,像是機器一樣靜候對方出招,卻總能后發先至,盯著對手的破綻猛攻,一擊皆斬。
一瞬間折損七個亡魂,其余的鬼魂一時間竟然也不敢莽撞的上前,而是繞著小木船開始轉圈,結成陣型伺機而動。
而持刀人卻始終面無表情,猩紅的眼瞳里唯有純粹的殺意,踩著船頭連位置都沒有換過。
安樂悄悄的伸出手,往亞特坎長刀上又續了個祝福,順手激活了羅素胸前的十字架吊墜。
她也很想站起來并肩作戰,可惜自身的能力并不穩定,只能當個輔助,做一些修女的本職工作。
在昔年針對黑暗生物的清掃活動里,便有很多修女和牧師隨行,為審判官和騎士們降下祝福,通過復雜的儀式達成奇跡般的效果。
本來她不會這些東西。
可是剛剛莫名其妙的就會了。
不僅會用,而且隱約還能知道一點典故,就好像這本來就是她學過的東西。
她一轉頭,就看見鬼魂們空洞的眼眶齊刷刷的朝向自己的方向,舉起刀兵,一瞬間就出現在小船旁邊!
它們難以擊潰船頭靜候的少年,認為他就像一坨冷硬的金鐵,刀劍的劈砍只會導致斷裂,無法傷及對方分毫。
可金鐵也會有弱點,只要殺死為刀刃祝福的安樂,縱使對方的技藝如何高超,也無法使用凡俗的兵刃傷到它們這些鬼魂。
屆時,對方不過是任由宰割的魚肉。
冷風呼嘯的銹紅湖面驟然濺起水浪,羅素轉身蕩開三柄刀刃,持刀旋斬,再次瞬殺三個鬼魂,為安樂和老費爭出一息的時間。
可他的后背卻因此暴露,一個無頭的劊子手從水下躍出,手持生銹的沉重巨斧在半空旋身下斬,以獅子斬向著瘦削脊背劈落!
羅素順勢前滾,按著安樂的肩膀在半空旋身,落向船尾。
“轟!”水浪升騰,船頭一剎那被擊得粉碎,腐朽的木頭和幾柄繳獲的刀刃一同落入銹紅的湖水。
半條小船立刻便有沉沒的勢頭,劊子手抓著腐朽的木板邊緣,從湖中升起,單手揚起巨斧,意圖將面前的女孩豎著劈成兩段!
可一道清冽的刀光卻先一步出現,羅素踏著船舷躍回原位,使出同劊子手相同的獅子斬,在半空旋身下斬,將亞特坎長刀以殘暴的姿態割進劊子手的胸膛!
劊子手幾乎被這殘暴的一刀豎著劈開,刀刃上蘊含的祝福灼燒著它的形體,粗魯臃腫的肉體僵硬不動,迅速化作飛灰,沉重的巨斧轟然落入湖中。
不等喘息,羅素便拖著因高強度廝殺而變得沉重的胳膊向前刺出一刀,捅穿又一個鬼魂,另一只手憑空抽出異教手札,拍在側方的鬼魂臉上。
他冷漠的抽刀換手,左手反握亞特坎長刀,向著左側旋身,仿佛后背長了眼睛,僅憑風聲就猜出敵人的動向,格開斬向安樂的一劍!
老費望著清冽的刀光在頭頂宛如鷹隼般四處出擊。
小船尚未沉沒,幾只鬼魂的手掌托著碎裂的船身,可伴隨交戰的持續,腐朽的船舷也在刀光劍影里碎裂,它們很快就像是趴在木板上。
如今的情況已經大大的超出預期。
它本以為戰斗很快就會結束,鬼魂們將會以壓倒性的優勢取得勝利。
能在這里留存的鬼魂生前大多都是卓越的戰士,精通某些持械廝殺的技藝。
成為亡魂之后,由于像是心臟和頭顱之類的弱點消失,其實力甚至勝過生前。
可結果卻是羅素正在肆意的屠殺這些技藝精湛的亡魂們,并且從它們的招式里汲取經驗,以詭異的速度跳躍式的成長。
倘若是在平地進行廝殺,說不定他還真能殺出一條生路。
可惜這里是湖中央,倘若不是老費刻意阻止鬼魂們從水底破壞船體,戰斗恐怕在一開始就已經結束。
“戒指!”
刀光掠過發梢,安樂嚇得抱頭蹲下,卻仍然不忘提醒:“你大拇指上有個戒指,那是以前別人送你的禮物,可以召喚一隊水鬼出來!”
戰斗進展的太快,短短一分多鐘雙方就已經廝殺的極為慘烈,她甚至都來不及提醒,幾次想要說話都被鬼魂的兵器打斷。
羅素硬吃一刀,幾乎被割斷左臂,汗水浸濕脊背,垂落的額發粘成幾縷,可他卻依舊毫無表情,冷酷的像是提爾手中嗜血的勝利。
過于酷烈的廝殺奪走太多的體力,他現在就是強撐著一股勁,同無血無淚的鬼魂們搏殺。
他橫刀格開一柄向著腎臟戳刺的匕首,旋身再斬,同時發問:“怎么用?”
老費認出羅素拇指上戴著的戒指是什么。
那是昔日亞特蘭蒂斯的人魚們贈予的禮物,象征兩個種族之間的友誼。
亞特蘭蒂斯的鼎盛時期,可以憑借這枚戒指來召喚其成員來作戰。
可惜亞特蘭蒂斯早已失落,人魚們也只剩稀少的族裔散落在諸國,血脈逐漸稀薄,再也無法回應。
從以太的痕跡來看,這枚戒指似乎綁定了別的眷族。
是拉撒路的計劃成功了?
“默念就行!”
安樂動用能力變化出一頭大象,屹立在小木板上嘶吼,甩動長長的鼻子,而她本人則瑟縮的幾乎要和老費窩在一起。
鬼魂們被這景象迷惑,緊密如刀網般的攻擊節奏暫停一瞬。
羅素趁機摩挲拇指上的戒指,看到一道深藍色的水光在銹紅色湖面蕩起,繼而一隊全副武裝的現代士兵從水中爬起,骷髏頭的眼眶升騰幽藍色火焰。
“A2小隊朗貝爾,向您報道!”
為首的士兵舉起榴彈發射器,對準鬼魂們最密集的位置直接發射,其余士兵則立刻圍在長官身邊,持槍向著周圍的鬼魂開始掃射!
現代槍械的轟鳴聲立刻撕裂銹紅湖面的寂靜,在火光與爆炸里,手持冷兵器的鬼魂們連近身都做不到,頃刻間就被撕碎成飄逝的灰燼。
局勢頃刻間逆轉,羅素也有時間喘息。
他按住左臂,傷口深可見骨,血已經把袖口浸濕,動脈正慷慨的向湖水噴涌他的生命。
初來舊地,老鄉們的熱情就有些讓人難以招架。
他掃視周圍全副武裝的‘水鬼’,它們正端著槍械有序地射擊,保證火力不曾中斷,穩定的屠殺著手持冷兵器的鬼魂們。
這是水鬼???
誰家的水鬼會端著重機槍和榴彈發射器?
這是我拉出來的水鬼?
羅素咂舌,倘若不是A2小隊的成員個個都是眼冒藍火的骷髏,他還以為這是潛在湖底的現代化軍隊冒出來了。
“轟!”銹紅的湖水炸起浪花,一顆手雷在鬼魂們中間炸開,以太化的破片向著四周擴散,撕裂數米內的所有目標。
可巨大的轟鳴像是激怒這片湖水,更多的鬼魂開始涌現,湖面伸出密集的手掌,層層疊疊的尸體從湖底浮起。
老費默默的趴下,耳朵聾拉著,兩條前爪抱著狗頭,裝作普通的狗子。
現在的情況也不需要它再出手,力量能省一點就省一點。
……畢竟這只是開始。
往后還有更殘酷的命運等候著歌瑞爾的子嗣們。
“長官,請下命令!”朗貝爾為羅素迅速地處理傷口,緊急止血,將他背起來,順手把裝有財寶的包裹提在手里。
羅素迅速判斷形勢。
由戒指召喚的水鬼可以留存2小時,彈藥足夠充沛。
但敵人數量過多,且還在不斷地向著這個方位聚集。
繼續糾纏并無益處。
“撤離,去陸地!”
兩個士兵拼出簡易擔架,朗貝爾將傷員羅素放上擔架,又順手把小木板上瑟縮的安樂提起來,讓她也擠上去。
至于老費則是被朗貝爾提起來單手夾在腋下,四肢在半空懸著,狗臉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朝那邊走?!彼鹱ψ樱S意的指了一個方向。
“會說話的狗?”朗貝爾有些詫異,將目光投向羅素,長官沒有下達命令,他也不敢按照這條狗指的方向行進。
羅素躺在擔架上疲憊的喘息,一揮手:“照它說的走,這是個本地狗?!?
朗貝爾立刻下令,指揮隊員調整戰術。
士兵們改變陣型,將擔架和朗貝爾護在中間,根據老費指的方向開始嘗試突圍。
拉撒路的水鬼們似乎形成某種儀式,將腳下的一小塊區域視為‘甲板’,湖里的鬼魂們無法從深藍色的甲板區域浮出。
借助這種機制,它們迅速向著老費所指的方向開始突圍,槍炮開路,在水面上跑的飛快。
有的士兵甚至有空收集戰利品,一邊跑,順手就把鬼魂們散落的武器撿走,捆成一串‘叮叮當當’的拖在后面。
老費算是開了眼。
歌瑞爾莊園的鬼魂們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被打的這么凄慘。
縱然沒有全面激活儀式,只是在下級權限的操縱里對入侵者做出反應,可它們的表現也著實不堪。
在主場使用冷兵器,沒打過一個失憶的年輕人。
現在居然還被搶劫,讓敵人一邊跑,順手把他們的兵器給撿走了。
看來莊園也得與時俱進,把外圍的幾道防御儀式更新一下。
像是想到什么,老費又不屑的打了個噴嚏,裝成普通的狗子,再不想那些已經和它無關的事。
儀式防得住外人,難道防得住自己人嗎?
它眺望著銹紅的湖水,冷風呼嘯著吹散迷霧,目光透過鉛灰的霧氣看見對岸。
一隊狙擊手在距離岸邊一千米的高塔上靜候,全副武裝,盯著瞄準鏡,等待目標的出現。
真是兇狠,老費心想:‘連一個后輩都容不下,甚至不敢讓他進入莊園?!?
‘這么多年過去,非但沒有半點長進,反倒更加心胸狹隘了?!?
……難怪是個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