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催……在做了，馬上就好……就要成功了！”

拉撒路儀式的破壞和轉(zhuǎn)化早已完成，可儀式內(nèi)封存的東西卻在不斷吮吸以太，像是干渴無數(shù)年的沙漠迎來一場雨水。

格里高利急得皺起眉頭，臉龐的逆十字刻痕都有些發(fā)皺，不斷加大以太的灌注，順手把之前收集的靈魂也填入其中。

根據(jù)格列佛的情報，拉撒路儀式應該不需要如此龐大的以太，按照原先的計劃，現(xiàn)在早該滿溢出來了。

可是如今的遺跡卻像是不知飽足的餓鬼，吞下相當于數(shù)萬人靈魂轉(zhuǎn)化來的以太還沒有半點反應。

格列佛總不能騙我吧？

這項計劃可是得到上主波旬的允諾和贊助，同為地獄劇院的劇作家，他應該沒膽量蒙騙頂頭上司？

“還沒好嗎？”羅素繼續(xù)催促，“都這么久了，怎么還沒動靜，你是不是被人騙了？”

“我聽說有的人喜歡兩頭吃……”

“不可能！”格里高利猛地搖頭：“絕對不可能！這可是大孽都允諾的計劃，我精心謀劃調(diào)查幾十年，各方面的情報都沒有問題！”

“格列佛不可能有膽量去蒙騙萬變之主，吾等地獄劇院的劇作家侍奉的主人怎會無法識破他的謊言？“

“格列佛是誰？”羅素暗暗記住這個名字，趁著對方忙得焦頭爛額，繼續(xù)追問：“你怎么確定他不會騙你？”

格里高利沒空回答，海底忽然有了反應，拉撒路儀式徹底溶解的瞬間，像是有某種龐然大物脫離束縛，正在上浮。

他松了一口氣，停止灌注以太，手指在腕子上一抹，自身的力量也不再流逝。

終于……阿喀琉斯之母，那位記錄在希臘典籍里的海洋女神終于從長眠中醒來，以新的姿態(tài)回歸人間。

不愧是上個時代的神明，立于頂點的存在，即便有上主波旬賜下的深淵之精華，也仍然不夠補足祂的消耗，還需要倒貼進去大半力量。

經(jīng)此一遭，格里高利連自身的本質(zhì)都險些跌落，本體更是衰弱許多，數(shù)十年的積累一朝清空。

不過，只要能夠按照計劃如愿的將這位女神帶走，歸還給八孽之一的【舊世界·蓋亞】，所能得到的饋贈完全足以彌補損失。

倘若完成的足夠順利，成功取悅上主波旬，說不定還能額外再得到恩賜。

格里高利打了個響指，狼狽的姿態(tài)消失無蹤。

他蹬著彩色馬丁靴，背對遼闊的海面，揚起雙臂，將儀式感做滿，聲音激昂：“見證吧！慶賀吧！昔日的海洋女神，英雄阿喀琉斯的母親，偉大的忒提斯即將歸來！”

羅素抱著槍矛，附和的鼓掌，睜大眼睛好奇的去看海面，他不知道上浮的究竟是什么，但絕對不是忒提斯。

因為阿喀琉斯之槍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鉛黑色的云層像是被封入琥珀，陷入詭異的靜止狀態(tài)，連綿的雷聲消失無蹤，海風也徹底止息。

從云與云的縫隙里，竟然開始透過淡金色的光柱，猶如古希臘建筑的石柱，在平滑如鏡的海面搭建起如林般的神殿。

肉眼可及的海面都在發(fā)光，淡藍色的輝光驅(qū)散陰暗，水面開始翻涌，像是有某個東西正要從海底上浮，重新回歸人間。

格里高利轉(zhuǎn)過身，滿懷期盼的望著這一幕，隨時準備覲見一位從天國墜落后的時代存活下來的神明。

可是等了許久，一切異象都開始消散，天空竟然開始下雨，像是某種無形的哀悼，四方之風送來濃郁的煙氣，如同阿喀琉斯死亡的一日。

忒提斯不見蹤影，長眠于海中的女神未曾有歸來的跡象。

哀傷的小雨仍在飄落，魚群開始圍繞某個位置游動，最終卻又散去，沒有任何東西從水下升起。

格里高利茫然的從船頭朝海中眺望，卻發(fā)現(xiàn)拉撒路儀式殘留的痕跡和情報里的模樣并不相同，原先看到的長眠儀式只是外包裝，真正的內(nèi)容卻根本不是一個東西。

簡直就像購物時買到假貨，然后才發(fā)現(xiàn)包裝袋上寫著“圖片僅為展示，實物并不相同”。

可是這個真正的儀式的效果是什么？

格里高利仔細辨認，他不是擅長此道的人，但相對也有點水平，不是一般人可以碰瓷。

可是他越看越迷糊，這個儀式似乎不像是為了讓人安眠，倒像是在安撫亡魂……像是在祭奠某個偉大存在的逝去，安撫祂的魂靈？

什么情況？

“你說的神呢？”

羅素同樣朝海里看了看，沒看到有東西浮上來，一臉懷疑的問：“你行不行??？出場花里胡哨，我還以為你很厲害呢！你說的神在哪里？”

格里高利沒有焦躁，而是迅速平復心情，伸手拉開幕布，從里面取出一面鏡子，立在船頭，抹了抹鏡面。

之前由于儀式的遮擋，無法看清內(nèi)部的真實情況，現(xiàn)在他倒是要看看，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鏡面顯出水下的情況，古老破敗的遺跡仍留存著當年的幾分盛況，人們?yōu)榘⒖α鹚怪附ㄆ疠x煌的殿堂，白銀與黃金灑落在祂的殿前，宴席的瓦罐里，美酒早已流空。

越過這些無關(guān)的東西，格里高利很快找到一處空蕩蕩的床榻，那本該是忒提斯長眠的位置，可如今上面卻只有一具枯骨籠罩著易碎的幻象。

忒提斯早就死了，人們?yōu)榈k建起亡者的居所，為祂舉行送葬的儀式，在殿前按照傳統(tǒng)進行競賽，灰燼旁還留存著當年的殘像，一位神明在長眠里逝去。

可是，倘若祂早已逝去，又是誰在祂死后舉行長眠的儀式，是誰在現(xiàn)代接過這項傳統(tǒng)，年復一年的祭奠阿喀琉斯之母？

格里高利臉色陰沉的撥弄鏡面，在儀式的殘骸上找到一塊石碑，上面除了前代祭祀者留下的箴言，最后的繼任者還刻下了他的感想。

【古老的神明已在長眠中消亡，我卻仍要將這個騙局延續(xù)，愿祂的亡魂能在長眠中釋懷——歌瑞爾，1800年?！?

【我不知道我的選擇是否正確，但我仍會履行承諾，不會將真相告訴任何人，我一向守信——安德烈】

……拉撒路儀式，是個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