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撒路的支點上，留有歌瑞爾的簽名：

’死亡即是永恒的長眠——歌瑞爾，1873年?！?

羅素握緊阿喀琉斯之槍，靜靜的看著格里高利站在船頭獨舞，無視眾人的反應，等待時機。

同羅素的反應相比較，輪機長就要焦躁很多，不停的抽煙，手指摸著槍卻不敢拔出來。

礙于象征船長身份的信物在羅素手里，代理船長沒有下達命令，他也不敢僭越。

作為士兵必須要服從命令，在遠洋航船上，船長就是皇帝，僭越者即是嘩變的海盜。

他不知道羅素有什么安排，可是聯想到之前格里高利詭異的出場方式和海倫的死法，也清楚這個人的能力恐怕很強，遠勝安德烈。

里厄醫生拍拍輪機長的肩膀，招手示意他過去，到備用的醫療室幫他處理一下手臂的傷口。

醫生自己看的很開，他只負責自己能完成的工作，在這種神話般的戰爭里，他們留下只會添亂，說不定還會成為人質。

與其在這里干擾判斷，不如去盡快處理傷勢，恢復體力，等候代理船長的呼喚。

安樂倒是沒走，她還在想格里高利的話是什么意思。

可格里高利沒有繼續搭理這群人的想法，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藝術里，全然不在乎爬蟲的感受。

手持圣遺物又能怎樣？

連舊世界的阿喀琉斯本人他都覲見過，這些人卻還在把別人遺留的垃圾當寶貝。

一柄殘缺的圣遺物，一個老掉牙的【殉道】儀式，再搭配一個連知見障都沒有破除的失憶者，這種臭魚爛蝦能干什么？

至于那個小修女，她不過是個人造的假貨，連自己是什么都弄不清，更是垃圾一個。

除此以外就只有可笑的凡人，受困于庸碌的無知者，毫無才華，不配讓他格里高利多看一眼。

要是能被這群人擊敗，他干脆回深淵里，換上弄臣的滑稽衣裳，當小丑得了！

“快點開始你的儀式吧。”羅素催促道：“我也想看看，神究竟是什么樣的東西。”

格里高利聞聲轉過頭，有些詫異：“何等有趣的靈魂，你難道不畏懼死亡嗎？”

“在儀式完成之后，我將會把你們獻祭給深淵，靈魂永世徘徊于舊世界的懷抱之中。”

“即便這樣，你也要催促我趕快完成儀式，而不是借著時間和你的小女友交代遺言？”

“有人在地獄里等我?！?

羅素平淡的說：“所以我不畏懼死亡，我的死亡不會是孤獨的長眠，而是別離后的重逢。”

“而且我很好奇，究竟什么是神？”

格里高利幾乎忍不住要鼓掌了，這才是他喜歡的性格，不是像那些庸人一樣，毫無追求的糜爛在死水里，而是執著的追尋某物。

這種性情，正是受到八孽鐘愛的關鍵，哪怕是深淵的皇帝，那位古老的君主也會偏愛這種人。

“我改變主意了?！?

格里高利說：“我要把你帶回地獄劇院，你會是合格的劇作家或是表演者，我們侍奉的主人說不定都會對你降下恩賜。”

“天國不能發掘出你的光芒，那些滿身腐臭味的老東西只會把好東西藏起來。”

“深淵不同，這里唯有強者才能生存，各憑本事去拿，去搶，去爭奪所需的一切。”

“沒興趣。”羅素毫不猶豫的拒絕。

深淵一聽就不是什么好詞。

強者支配一切，就代表弱者必然遭受羞辱，這種弱肉強食的規矩聽起來就像動物世界的食物鏈。

太過野蠻。

而且天國又是什么東西？

滿嘴花哨的玩意，聽都聽不懂，又不解釋。

真搞不懂這個人到底想說什么，拉攏還是買賣人口？

格里高利有些遺憾：“沒關系，去不去又不是由你決定，我當初也不是自愿加入?！?

“等到你來了之后，就知道我們的大家庭多么溫馨了?！?

“至于現在……”

他浮夸的深深鞠躬，身體向著一塊艷紅的幕布傾倒，高舉著雙手，嘴里還在呼喊：

“敬請見證吧，這屬于神的墮落！”

伴隨重物墜海的聲響，一顆屬于海倫的藍色晶石墜入海中，暴風雨竟在瞬間靜止。

淺黑色的云層開始旋轉，制造出恢宏的漩渦，連拉撒路周圍的波濤也開始平靜，淡紅色的海面逐漸轉為漆黑，繼而像是鏡面。

格里高利的身影再度出現，站在拉撒路號的船頭，割開腕子向海中滴落黑色的血液。

這是深淵的饋贈，源自八孽位列第七的【心中魔】，祂又被稱作【波旬、洛基、劇院之主、萬變者……】，是地獄劇院所侍奉的大孽。

在幾十年前，格里高利從深淵里的同僚“格列佛”口中得知拉撒路儀式的情報。

他主動向上主波旬請愿，耗費巨大代價來到天國（地球）。

正是在那個時候，上主波旬極為高興的賜下深淵的饋贈，一滴能讓神明也墮化的鮮血。

只要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回歸深淵后必定可以更進一步，獲得大孽的恩賜。

從此即便是諸多同僚也要對他另眼相看。深淵里的眾多勢力，他也將會成為座上賓。

血流落入海中，格里高利清晰的感知到拉撒路儀式已經在溶解，那沉眠于深海的古老神明，即將在這個墮落的衰頹時代醒來。

一切進展的極為順利，甚至讓他有些不敢相信。

輕而易舉的就讓海之子墮落成卑劣的蠢貨，挑動先導會的門徒和圓桌議會的安德烈決裂，將圣徒梅林的注意力轉移到歌瑞爾家族……

如今似乎沒人能夠阻止他，深淵的恩賜似乎近在眼前。

可是為什么……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儀式有問題？”羅素提著槍矛走到船頭，撇了一眼格里高利，問他：“怎么突然沒動靜了？”

格里高利越來越覺得哪里不對勁，他們不應該是敵人嗎，他不是幕后黑手嗎，怎么現在像是對方在催促他完成計劃？

他朝海里看了一眼，一咬牙，加大以太的灌注，讓儀式溶解的速度進一步加快！

見羅素還要催促，格里高利甚至有些著急：

“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