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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碩鼠

“小先生!二位小先生!醒一醒!”

灰衫學(xué)子本來也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游人壓低聲音的呼喊聲讓他立刻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怎么了?這位賢兄,出了什么事?”

灰衫學(xué)子揉著眼睛起身相詢,可不必游人解釋,庭外的光景已經(jīng)讓年輕人汗毛倒豎,冷汗岑岑。他呆愣一時不敢動作,更不敢出聲,好一陣子才慢慢朝著身邊的同伴伸出手去,試圖搖醒藍(lán)衣的年輕人。

藍(lán)衣學(xué)子許是起床氣甚大,搖了兩次還是閉著眼睛不愿起身,灰衫學(xué)子無法可想,只狠狠一拳砸在了他背上。這下子可把藍(lán)衣年輕人惹火了,他猛地坐了起來,氣沖沖地發(fā)問。

“這大半夜的不睡覺,你發(fā)得什么......”

分開八塊頂陽骨,傾下半桶雪水來。藍(lán)衣的年輕人如遭雷擊,僵在原地,他的眼睛越瞪越大,維持著從地上剛剛爬起身的別扭姿勢,連一根手指都不敢動,嘴唇、喉頭卻像是中風(fēng)了一樣抖個不停。顫栗很快傳遍全身,藍(lán)衣的年輕人終于無可抑制地抖如篩糠,手腳酸軟無力,癱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

“這......這......”

亭子外的草叢、土地都已經(jīng)不見了,就像泛濫的洪水沒過地面,無數(shù)只大大小小的老鼠攀爬著、糾纏著、翻滾著,覆蓋了肉眼可及的每一寸地面,將亭子整個包圍了起來。

灰黑色蠕動的軀體連成一片,匯入光線不可觸及的陰影中。大如瓦片,小如石子,這數(shù)不勝數(shù)的老鼠軍隊圍繞著散發(fā)著火光的長亭亂竄,發(fā)出窸窸窣窣的雜亂聲響。藍(lán)衣學(xué)子剛剛突然放大的聲量仿佛成了某種信號一般,黑壓壓一片碩鼠突兀地停在了原地,雜亂無章的老鼠軍團瞬間由極動轉(zhuǎn)為極靜。

密密麻麻的眼睛泛著綠色的熒光,盯著亭子里的三人。

游人突然爆發(fā)出一句粗俗的痛罵,他將那根隨身的桿棒從篝火里抽了出來,桿棒的頭部被綁上了一捆帶著枯葉的樹枝,成了一根長長的火把。他手上攥著這根長火把的尾巴,朝著幾乎涌入亭內(nèi)的老鼠群捅了過去,幾乎是轉(zhuǎn)瞬之間,圍繞著熊熊燃燒的火把,密密麻麻的老鼠拼了命地逃離熾熱的火焰。

它們互相擠壓、踩踏,與任何攔路的同類相互啃咬,擠成一團,吱吱痛叫、沸反盈天。幾只沒來得及躲開的碩鼠被火把掃了個正著,油膩的毛發(fā)被火焰撩著,發(fā)出了凄厲的尖叫聲,帶著滿身火焰四處亂竄,卻被鼠群驅(qū)趕在外,最終在長亭的石板地面上扭動著一動不動了。

然而這些同類凄慘的下場并沒有給老鼠們造成任何震懾作用,它們隨著火把掃來就退后、移走便重新湊上前來。受傷的同類身上流下的血似乎反而激發(fā)了這些野獸的兇性,受傷的老鼠、被火燒而死的老鼠幾乎瞬間就被同類咬碎分食,黏膩的污血撒了一地。

刺鼻的血腥味使得沒能搶到食物的老鼠更加兇性大發(fā)了,一雙雙綠色的眼睛泛著綠光,貪婪地看向了亭子中心的三個人類。

“二位先生,還站得起來嗎?若是冷靜下來了,地上有三捆柴草,我已經(jīng)綁好了,還請抱緊柴草,到我身邊來。”

其實無需游人提醒,三人身后的老鼠已經(jīng)近得快要咬到兩個書生的袖子了。這兩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朝著篝火沖了過來,抱著三捆樹枝枯葉,瑟瑟發(fā)抖地背靠手持火把的游人,互相攙扶著勉強站住。

“賢兄......賢兄可有計策?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眼見著兩個年輕人嚇得六神無主,游人心里其實也沒好到哪里去。仗著自己年歲稍大,四方游歷聽得見得還算夠多,在鼠群開始匯集的第一時間,游人立刻搜集了所有能找到的柴草燃料,可惜依舊不多,只怕如此看來也堅持不到天明。

為今之計,只好賭上一把了。

“兩位切莫驚慌,千萬拿住了手上的柴草,若是丟了掉了,那可肯定是活不了了。但若兩位愿意隨我拼上一拼,那能不能有條生路還真不好說,到時候就看昊天龍帝他老人家的意思罷!”

游人倒持桿棒綁成的火把,讓微熄的火苗沖洗旺盛起來。他怒目圓睜,瞪著面前令人作嘔的鼠群,雖說只是他一介草民,但走南闖北多年,拎著刀子玩命的買賣也不是沒干過。游人心中羞辱的憤怒比手上的火把更熾烈,堂堂邊塞的好漢子,哪里有叫一群老鼠嚇倒了的道理。

“死守長亭只怕死路一條,咱們得往外沖!”

灰衣讀書人比較鎮(zhèn)定,他抽出些枝葉點燃成臨時的火把,嚇退了一群試探性上前的老鼠。

“賢兄有何良策嗎?且不說如何沖得出去,此處有火,尚可以拖延一時,我等沖出長亭又能往何處求生?離了篝火恐怕是自尋死路吧?”

游人從篝火里扯出一根燃燒的樹枝,遠(yuǎn)遠(yuǎn)丟向前方。火光在夜空中飛出不遠(yuǎn)就落在了地上,在老鼠群中驚出了一圈空地,然后漸漸熄滅,被老鼠踩在了腳下。

雖然轉(zhuǎn)瞬即逝,但是也給三人標(biāo)明了一個方向。

“亭中柴草只供取暖只用的話還將將足夠維持到天明,但這些畜生越發(fā)大膽,想要保證安全,恐怕一個時辰都挨不過去,到時候火一熄,只怕還是個死。不如兩位隨我闖一闖,咱們?nèi)朔殖只鸢眩赝居貌癫菀痖_路,最近的樹林不過距離一兩百步,進了樹林,還怕沒有引火之物嗎?”

灰衣年輕人略一沉吟便點頭稱是,藍(lán)衣學(xué)子卻嚇得嘟囔起了什么“防火故燒官私財物,皆斬”,“誤燒山林,杖五十流兩千里”的胡話,氣得灰衣年輕人提著他的衣領(lǐng),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你這呆子說的什么胡話,咱們明日早上要還有命在,就是斬立決也是多活了半天!菜市口挨一刀總比叫老鼠吃了少遭罪吧?”

藍(lán)衣年輕人挨了一耳光,一激靈恢復(fù)了清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也點頭同意。三人各持火把,立刻出發(fā),沿途拋棄點燃的柴薪。成群結(jié)隊的老鼠蜂擁上前,又面對火光像退潮一樣忙不迭地退開,發(fā)出繁雜到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吱吱叫聲。

每一只老鼠都按耐不住對新鮮血食的渴望,卻又仿佛有神志一般,試圖推著自己身邊的同類上前為自己火中取栗。一雙雙慘綠色的眼睛里滿溢著貪婪與惡毒,所有的老鼠都在朝三人瘋狂尖叫。

“啊!!!!!!”

灰衣學(xué)子突如其來的慘叫聲讓游人心中一緊,他瘋狂地將手上剩余的柴草全部引燃,拋灑向四周。驟然亮起的火光一時間驅(qū)散了面前試圖乘虛而入的鼠群,游人趕緊回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身后的灰衣學(xué)子攥著右手腕,發(fā)出了痛苦的哀嚎。

大片大片的鮮血無法控制地從灰衣學(xué)子原來是右手的位置噴灑出來,那里只剩下光禿禿的半截手臂,切口光滑而整齊。灰衣學(xué)子失去的右手已經(jīng)消失在了暴動的鼠群中,柴草散落一地,然而一旁藍(lán)衣的學(xué)子卻陷入了不正常的沉默中。

藍(lán)衣學(xué)子彎著身子、一言不發(fā),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的身體就無力地滑倒在了地上,鮮血從胸口噴涌而出,很快就被瘋狂的老鼠淹沒了。

一個矮小的身影從藍(lán)衣學(xué)子的遮擋中顯露了出來,那是一只身高只到成年人胸口的巨大老鼠,卻用兩條后腿站立著。短硬的毛發(fā)在火光下反著油亮的光,破破爛爛的黑布裹纏著它的腰和臉,兩只爪子樣的手上抓著兩把沾血的短刀,蛇一樣扭動著的尾巴上綁著鋒利的刀片。

游人看到了那雙格外惡毒、貪婪的綠色眼睛,沒等他大喊出聲,一把短刀從他的身后刺穿了他的胸口,另一把短刀割開了他的喉嚨。

在游人意識消失之前,他見到了一道明黃色的光從半空中飛來,將眼前那只碩鼠的頭顱打成了漫天的碎渣,鼠群尖叫著四散逃亡。

然后游人的意識消散在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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