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邊境關卡半日后，一座破敗的村莊出現在泥濘道路盡頭。

尤爾加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

這個可憐的“小鵪鶉”臉色慘白，冷汗直冒，正含糊不清地嘟囔著胡話。

他這次行賄顯然有些冒失，竟然沒有看出那個年輕人骨子里還恪守著騎士五德。

當然，他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一行人在路邊的旅店匆匆停下，他的兩個仆人急忙去找當地的草藥醫師。

維恩和杰洛特則去了當地的酒館。

幾局昆特牌過后，白狼悻悻地推開牌堆——

剛賺來的200克朗轉眼縮水近半。

他心疼得順走了維恩剛點的一瓶尼弗迦德檸檬酒作為補償。

“這群黑衣佬的酒……”

杰洛特晃了晃精致的玻璃瓶，琥珀色酒液在暮光中泛起漣漪，“倒是比他們的人品強得多。”

當然也對得起它的價格就是了，整整40克朗！

比瑪哈坎矮人烈酒足足貴了5倍，而瓶子只有前者的四分之一大小。

他將剩下半瓶酒塞進馬鞍袋，準備去村口的告示牌看看有沒有順手的委托。

而此時，酒館里正掀起狂歡。

“來自馬里波的昆特牌大師已經連贏十把了！”

“獎池還在累加！”

“現在多少了？”

“一把20克朗，已經整整200克朗了！”

“200克朗？！”

“諸神啊！夠我全家吃一個月白面面包了。”

“要不要借我10克朗，放心等我贏了，我就分你30……不，50克朗！”

“呵呵呵。”

氛圍正濃時，外面傳來了一陣嘈雜聲。

喧囂聲突然被門外的騷動打斷。

一個酒客扯著嗓子喊道：“矮人車隊！全是瑪哈坎的大胡子！”

木門被猛地撞開，一個身材魁梧，長著棕色的大胡子的矮人，帶著一伙人直接闖進了酒館。

最令人注目的是，他的頭發僅留了中間一列，其余兩側被剃了個干凈——

清爽的莫西干發型。

維恩背對著來人，裝作不經意的安撫著震動的徽章——

看來這是位昆特牌高手。

“哈哈，怎么樣，這里肯定有酒館！真正的矮人隔著三里地都能聞到酒香！”

“這是什么？”

后面一個帶著眼鏡的矮人看著二樓護欄處明顯是臨時制作的標語：

【霍克村首屆昆特牌大賽】

“昆特牌？我不是在做夢吧，兄弟。”

他使勁拍了拍同伴的肩甲，“有美酒，還有昆特牌！”

矮人徑直走向牌桌，戰靴在木地板上踏出悶響。

“兄弟，什么規矩？”

他拍了拍桌子，直接在對面坐了下來。

“20克朗一局！”

“還有獎池呢！已經有200克朗了！”

“只要你贏了一局，全部都你的了！你這個好運的家伙！”

周圍的人群頓時七嘴八舌的解釋起來。

“真的嗎？朋友。”

“當然……朋友。”

維恩往后一靠，眼神中露出一絲懷念，又是一個熟人。

“朋友，這對你太不公平了。”

矮人擺擺手說道：“不用這樣，咱們就玩幾把如何，正常賭資，我們矮人從不占人便宜。”

“給他占便宜還不要？”

“這些矮人的腦子是不是被鐵砧砸壞了？”

周圍又傳來幾聲細語。

“你知道什么？矮人！”

酒館老板將滿滿一大杯酒放到他面前，鼻孔往上一翹。

“這可是馬里波的昆特牌大師，也是目前整個泰莫利亞最年輕的昆特牌大師！”

“昆特牌大師？”

矮人的胡須激動地翹了起來，連忙站起身來，撫胸行禮。

“大師，俺是瑪哈坎的卓爾坦·齊瓦，一名商人，同時也接護衛任務。”

他眼中閃爍著棋逢對手的興奮，“能與您對決真是我的榮幸！”

“馬里波的維恩，獵魔人。”

維恩同樣起身回禮。

“這個家伙也是獵魔人？”

“他的眼睛怎么是藍色的？”

“那些怪胎的眼睛不都是貓眼嗎？”

“獵魔人也能當昆特牌大師？”

“砰砰”

橡木酒杯轟然砸在桌上，泡沫四濺。

卓爾坦的怒吼蓋過了所有雜音，“獵魔人怎么不能是昆特牌大師？

諸神在上，假如沼澤里的那群水鬼會玩昆特牌的話，對于真正的熱愛者來說——

比如我，也會去和他們玩幾把的！”

這番粗獷的宣言竟引得幾個牌友點頭附和。

“是這樣的。”

一個穿著考究的年輕男子指指點點的說道：

“你們這些人見到獵魔人，沒有需要他們幫助的事情就絕不會靠近。”

“而我們這些真正愛好昆特牌的人，需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

角落里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家伙站起身來，凌亂的頭發汗津津的粘在一起，他嘟囔著：“可是他們會偷走你的孩子！”

周圍剎時一靜。

幾個臨時充當侍者的農婦往后退了退。

“偷孩子？”

維恩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直視著那人的眼睛。

“我為什么要這樣？

你沒看到嗎，現在的路上擠滿了孤兒和流浪兒。

如今這個世道，大人連自己都養不活。

隨便哪個村子，花點小錢就能買個嬰孩。

作物青黃不接時，隨便哪個農奴都愿意賣掉自己的孩子。

他在乎什么呢？反正很快又會生一個。”

隨著維恩的聲音，眾人陷入沉默。

“是這樣的，人命現在都不值錢了。

還記得之前尊敬的國王埃克哈德在位的時候。

村子附近一旦有怪物，大家就會籌集資金，請領主找人去除掉他們。

領主衛隊的馬蹄聲比報喪鳥來得更快。

收成不好的時候，仁慈的領主甚至會自掏腰包請人除掉它們！”

一個衣著粗陋，頭發花白的老人紅著雙眼，手里端著一杯最便宜的自釀啤酒，佝僂的身軀靠在桌子上。

“現在呢？

諸神在上！

自從尼弗迦德那些黑衣狗來了之后，人就像麥子一樣一茬一茬的倒在地里。

血液染紅了井水，橋上的尸體堵塞了河道。

我親眼看到那些水鬼，就在他們的尸體上長了出來！”

寒風撞開房門，卷進來幾片腐臭刺鼻的枯葉，沉默如瘟疫般蔓延。

屋內的眾人直面這沉重的現實，也都熄去了喝酒作樂的興致，紛紛結伴離去。

只剩下老板一人，愣在原地，盯著柜臺上提前準備好的大量酒水出神。

……

……

傍晚，酒店二樓房間。

維恩結束了冥想，感覺體內的魔力上限又增加了一絲。

突然聞到窗外的森林里傳來一絲惡臭。

“這個味道？好像是……”

維恩鼻尖微動，隨即在窗臺上借力一撐，腰身一擰便翻出窗外，落地瞬間屈膝卸力，借勢一個翻身便輕松落地。

跟著獵魔感官的指引來到了森林間的一處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