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2.15尤二姐:妹妹還要不要臉!
“真的......被打?”良久,邢岫煙難以置信的問道。
“那幾天,我連凳子都坐不了。”妙玉面露無奈之色,“那個狠心短命的真的動了手,我也不知道他看到那些個經文,到底哪來這么大氣性,橫豎就是打。
之后,他每隔一到兩個月就會來看望一趟,送些銀子或者其他什么的,但凡我說話稍有.....他就按著打,還好他沒有抄檢的毛病,若不然發現我書房那些東西,怕是真會打死人。”
“你就這樣被他打了兩年?”邢岫煙感覺整個世界都不對勁。
“死蹄子,說什么呢!”卻不想妙玉瞬間面頰紅透,“這些天你又不是沒.....他怎么打人還用我說嗎?第一天你說的那話,我都以為改不過來呢!”
這下邢岫煙也羞的面如火燒,忍不住拽過涼被把腦袋蒙上。
卻是這些天她幾乎沒“閑著”,其中跪的最多,每次都“挨打”。
“好了,起來吧!”看她的樣子,妙玉忍不住笑出來,輕輕揭開被角,“快中午了,吃些東西再走走,若不然每天如此,怕是到下船的時候人都軟了。”
“還要幾天才到?”邢岫煙也煩透了這種看不見陸地的日子。
“琴丫頭昨兒個說,大概再有三兩天,下月初就到。”妙玉想起某只小船娘,“現在的話,應該到.....算了,我們怕是這輩子都別指望學到琴妹妹那種地步。”
“也不知她一個姑娘家,怎么就喜歡上出海。”邢岫煙扶著床板慢慢坐起來,任由涼被滑到腰際,顯出美好的風景,“姐姐,你說這次入京,銳大爺真的能——”
“一定能!”妙玉急忙打斷她,“我的傻妹妹,你大概不知道他到底帶了多少銀子,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懂,卻知道上上下下少不了兩樣東西,一個是銀子,一個是路子。”
“銳大爺都有。”邢岫煙低頭呢喃,“可惜我們幫不上什么。”
“你不是說,家里有個親戚在京城?”妙玉輕聲問道。
“只聽父親提過,說是我有一個姑姑嫁的很好,卻從未見過有任何來往。”邢岫煙茫然搖頭,“還聽他提過,又是國公府又是侯府什么的,誰知道人家怎么想。”
“倒是和尤家那倆差不多。”妙玉想起什么。
“姐姐一說,我倒是想起來,嬋兒姐姐也提過,她們有個姐姐也在京城,可惜多年沒什么聯系,不知道如何了。”邢岫煙邊說邊拿起小衣披上,“遠隔千里,親情如何?”
“且看看吧!”妙玉也沒抱什么希望,伸手幫姐妹穿衣,卻不經意間掃到某些痕跡,面頰忍不住紅了起來,“好妹妹,這些日子委屈你跟他......將來如何我也不知,總不負你便是。”
“枉我叫你姐姐,想不到被拉來頂缸。”邢岫煙再怎么恬靜,此時也忍不住翻白眼,“銳大爺真真是個......小妹都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哪怕他那晚問一句呢?”
“他問了又如何,你還能不同意?”妙玉忍著笑繼續幫忙。
邢岫煙恨恨的捶她兩下,自己也笑了出來。
“姐姐就想這樣拖著嗎?”良久,她收拾好衣服輕聲問道。
“拖什么?有什么好拖的?”妙玉一臉無奈,“我雖說自問不差于誰,偏偏碰到的是林家妹妹,潘家當初遇害,多虧林大人才有我的今日,又有林夫人在,我拿什么爭?”
“林大人——”邢岫煙一臉猶豫,“官聲不大好。”
“潘家還是貪官污吏呢!”妙玉露出毫不掩飾的恨意,“那些個該死的混賬,一個個自己貪吃民脂民膏,卻反過來誣陷別人,真該像銳大哥那樣,把他們全都抄了!”
“那又如何?還不是如今這般,急急如喪家之犬。”邢岫煙輕輕一嘆,“姐姐,非是小妹說喪氣話,朝廷之事也不是你我能夠弄懂的東西,只一樣,銳大哥厲害,那些個壞人就傻嗎?”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妙玉沒理解意思。
“姐姐,我擔心將來的下場。”邢岫煙一臉憂慮。
“轟轟烈烈的死,好過窩窩囊囊的活著!”妙玉面色猛的一冷。
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壓抑卻暴躁。
紅樓中,她動不動陰陽這個懟那個,心里卻總是壓著火,以至于弄出“走火入邪魔”的笑話,畢竟,誰都明白一個常識,人就像高壓容器一樣,憋的太久真會炸的。
現在不過是提前顯露而已。
相比之下,邢岫煙完全屬于逆來順受的典型,所謂“人淡如菊”本身就是這意思,沒錢用就典當自己的衣物,天冷了寧可凍著都不向其他人求助。
自尊嗎?
也許吧。
但更多卻像是完全“無所謂”,一切隨意,管這么多干嘛?能活就活,不能就死唄,哪怕是被某人按著用了,她依然默默接受。
所以,聽到妙玉的話她便不再多問。
“總部”座船。
林銳回來的時候,廳內只看到尤二姐,此時同樣無聊的歪在長榻上,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做著針線,也許是扎針不暢,她熟練的將枕頭放進秀發中摩擦幾下,低頭繼續女紅。
直到身前多了一道高大的“陰影”。
“大爺回來了?”她連頭都沒抬便放下針線,含笑起身服侍。
“娟兒呢?”林銳任她幫忙除去長衣,邊說邊看向里間。
“噗嗤——”尤二姐看他的樣子就明白意思,忍不住笑了出來,“那蹄子是個懶的,昨兒晚上大爺沒在,她就不起了,這會子大概還在睡得香呢。”
“若不是完全確定,我都想不到你們倆是親姐妹。”林銳含笑搖搖頭,擁著她坐在長榻上,正好在剛才那件針線旁邊,就忍不住拿起來看看,“這是做什么?鞋子?”
“很快就到京城,奴婢想著大爺總該需要穿用。”尤二姐點點頭,邊說邊拿鞋底在他的腳下比劃,片刻后露出滿意之色,“尺寸大小正合適,等我們下船時就能弄好。”
“嬋兒,你見過我穿薄底快靴嗎?”林銳卻無奈了。
他一直不喜歡這年月的鞋子,就找皮匠定制,基本是按照現代皮靴的款式來,四季用不同的厚薄,但鞋底從來都要加強,因為路面很少平整,且多有碎石爛木。
鞋底太薄的話,走路會被硌的難受。
所謂“薄底快靴”,基本是給“上等人”用的,他們走遠路要么有車馬要么有轎子,到地方后走的全是鋪裝路,或是石板或是青磚之類,根本不用擔心硌到,鞋子當然越輕越好。
普通百姓?
什么檔次啊,也配穿鞋?
有雙草鞋就算給足你面子了!
“這——”尤二姐表情一頓,下意識低頭看向他的純牛皮靴子,俏臉露出哭笑不得,“奴婢做事沒帶眼睛,全是瞎胡弄,看來這雙算是白廢了。”
“什么廢了?”大概被兩人的說話聲吵醒,尤三姐打開房門走了出來,俏臉上還帶著剛起來的小迷糊,竟有幾分可愛,“姐姐起這么早干嘛?又沒.....嗯,大爺?”
“倒茶!”林銳沒好氣的指指身前茶幾上的空杯子。
尤二姐急忙要起身,卻被他一把抱住沒放。
尤三姐撇撇嘴,轉身自去忙活。
“大爺!”尤二姐無奈嬌嗔。
“她總得有點兒用處吧?”林銳沒好氣的拍她一下。
“奴婢不是一直等著大爺用嗎?”身后傳來不滿的反駁。
“咳咳!”林銳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這么直接嗎?
尤二姐已經笑的撲在他懷里晃悠。
“大爺喝茶!”正笑鬧間,尤三姐已經若無其事的端著托盤和茶具回來,輕輕放在茶幾上,將調到溫度正好的茶水倒滿茶杯,“可曾用過早飯了?”
“已經被氣飽了!”林銳沒好氣的把她摟在另一側。
“奴婢還很餓呢!”卻不想尤三姐粉面含媚跪在地上。
林銳:......
“妹妹還要不要臉!”尤二姐無奈的拍她幾下。
“好了!”林銳自然不會阻止,干脆舒服的倚在靠背上,“這些天辛苦你們,接下來很快就會到岸,有沒有什么想做的?我們在津門鎮只停一天,提前有個預想,別耽誤了。”
“奴婢能有什么想法?”尤二姐輕輕搖頭,“倒是進京后,大爺準備做什么?若是不耽誤的話,之前聽母親提過,我們有個姐姐在寧國府,方便的時候想去看看。”
林銳立刻皺眉。
暫時來說,他剛進京,肯定不合適與賈家沖突。
“別著急,等我穩定住。”想到這里,他決定阻止,“先要把林大人的遇害報到吏部和都察院,接下來是我自己的事情,來來回回很難說跑多久。
雖說是你的姐姐,我記得沒什么血緣關系吧?若是你的身份太低的話,怕是連賈家的門都進不去,倒不如耐心等等,我這邊安排好之后再說其他。”
畢竟,他不能阻攔人家親人相聚。
尤老娘他可以直接干掉以絕后患,尤氏卻不到那種程度。
“大爺說的是!”尤二姐自然聽命。
“大爺,是不是先辦林大人的喪事?”尤三姐抬起螓首。
“還是那句話,沒有足夠的身份,做什么都會難受。”林銳無奈搖頭,“不能提前穩住位置,喪貼發出去都不見得有誰會搭理,倒不如只傳消息、先不辦事。”
尤三姐只好埋下頭不再說話。
“大爺,如此一來,你和夫人商量過嗎?”尤二姐不放心。
“不用多想,夫人比我們更穩得住。”林銳忍不住感覺,用力抱住她品嘗起來,良久才抬頭,“京城雖好,卻比任何地方都現實。”
廳內再無話音。
很久以后,尤三姐起身灌了一杯涼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