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回信
- 燎宋:覺醒年代
- 旋步舞人罪
- 2834字
- 2025-06-01 10:30:00
“二郎,元長…元長的信,到了!”
“快!王珪將軍怎么說?”
陳東手探入貼身衣懷,取出一張蠟丸紙條,湊到燭火下。
半晌,他才長長舒出一口氣,眼中爆發出壓抑不住的狂喜。
“二郎,元長說我們的信,他已轉呈宗老將軍。老將軍也給了回復。”
“呼——”陳南長長舒出一口氣,整個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宗老將軍如何說?”
“老將軍對我們兄弟二人先前所為,深為嘉許。”他將紙條遞給陳南,指著其中幾行字。
“至于黃潛善、汪伯彥那兩個奸賊的圖謀,老將軍說他早有預料,讓我們不必驚慌,繼續相機行事,搜集情報,若有機會,再做計較。
他還說,后續會安排一個絕對穩妥可靠之人,前來應天府與我們秘密接洽,共商大計!這便是對我們最大的信任和期許。”
陳南點了點頭,面上也舒展開久違的笑意。他將紙條小心折好,遞還給兄長。
“阿兄,我正要與你說一件大事。這幾日,我一直在設法打探開封府的真實情況。
樞密院那幫鼠輩,將開封的消息捂得嚴嚴實實,邸報上也盡是虛言。
我這幾日,幾乎是將樞密院近月來所有關于開封的文書調撥、官員任免、乃至軍械糧草的異常流動都翻檢了一遍。”
陳東聞言,不禁皺眉,“樞密院乃機要之地,守衛森嚴,你這般行事,太過兇險!萬一被黃、汪的黨羽察覺……”
“阿兄,放心,我自有分寸。我并未直接查閱那些機密卷宗,而是從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廢棄公文和吏員口中旁敲側擊。
前日,我尋了個機會潛入檔案房,正撞見一名老吏在整理一批看似不起眼的廢棄公文,見他神色落寞,便佯作向他請教開封舊事,又用幾句話引他多談了幾句北地風物,順手塞了些許好處。
那老吏也是個念舊之人,幾杯濁酒下肚,便酒后吐真言般泄露了幾分朝廷邸報上絕不會刊載的細節。”
說著,陳南臉上露出一絲后怕的神色。
“饒是如此,也險些被當值的主事察覺,幸我反應快,立刻轉了話頭,才沒露出馬腳。便是這般東鱗西爪,才勉強拼湊出些許真相。”
“二郎,你太冒險了!為了些消息,值得嗎?”
“值得!絕對值得!阿兄,你絕對想不到,宗老將軍在開封,究竟掀起了多大的風浪!”
“哦?快說來聽聽!老將軍究竟做了何等布置?”
“兄長可還記得,樞密院前些時日邸報上輕描淡寫提過一句,開封府‘略有民壯聚集’?”
“似乎確有此事,只說是流民為求生計,被安撫了事。怎么,此事有異?”
“安撫了事?兄長,那邸報純粹是敷衍塞責!我查到兵部行文,宗老將軍廣發檄文,‘不問出身貴賤,不論文武,但求忠勇報國之心’,短短月余,便已聚忠義之師,號稱……十萬!”
“十萬?!”陳東霍然起身,“這……這怎么可能!開封歷經戰火,城郭殘破,百姓流離,何來如此多兵員?這……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兄長所料不差。你可知,老將軍廣發檄文,招募義士,不問出身,但求忠勇之心,旬日間便聚數萬之眾!他還積極派出信使,聯絡河北、河東乃至陜西路的各路義軍,約定共舉大事!如今北方人心浮動,老將軍這桿大旗一豎,應者云集!”陳南點頭,眼中滿是欽佩。
“好!好一個‘不問出身,但求忠勇’!好一個‘聯絡義軍’!”陳東擊掌贊道,“這才是真正的大手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黃、汪之流,只知畏敵,卻不知天下人心所向!豈知天下英雄何其多也!不過縱有兵員,糧草軍械又從何而出?”
“這便是我要說的第二件奇事。兵員是招募的義士,至于糧草軍械……阿兄可還記得,金人鐵騎橫行,我朝步卒野戰十常九敗?”
“自然記得,此乃國殤之痛!”
“阿兄,你可敢信?宗老將軍竟下令軍器監,不惜代價,日夜趕工,造出了一種名為‘決勝戰車’的戰爭巨獸!”
“決勝戰車?”陳東精神一振,“此物……有何玄機?竟敢稱‘決勝’二字?”
“玄機大了去了!”陳南的聲音透著一絲自己都難以置信的驚嘆,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上面用炭筆勾勒著一個怪異的輪廓,正是他憑著那份被墨水污了大半的軍器監殘缺記錄,連蒙帶猜復原出的草圖。
“阿兄請看,此物便是‘決勝戰車’。此戰車體型之巨,遠超尋常數倍,車壁厚達數寸,堅逾小堡!車上遍布射孔,可容弓弩手攢射。
最駭人的是其前部,裝有丈許長的鋒利刃矛,車輪外裹鐵葉,一旦數十上百輛并行沖鋒,那場面……”陳南自己都打了個寒顫,“尋常騎兵在其面前,與紙糊何異?我從那些殘缺的數字和墨點中推斷,此戰車已造……至少一千二百乘!”
“一千二百乘!”陳東激動得來回踱步,“每乘還需五十五人協同?這……這簡直是一支移動的鋼鐵軍團!宗老將軍,真乃神人也!有此利器,何愁金賊不破!不過,打造如此多的戰車,耗費巨大,軍器監那些人手可夠?材料從何而來?”
“兄長所慮極是。據那老吏所言,宗老將軍為了趕制這些戰車,真正是不惜代價!他親自坐鎮軍器監督造,下了死令‘但求堅固實用,不計工拙靡費’。人手不足,便從招募的義軍中挑選精壯之士,以及城中尚存的工匠,三班輪換,日夜不休。
至于材料……那老吏說,老將軍下令拆毀城中因戰亂廢棄的府邸廟宇,取其梁柱充作木料;城中鐵器匱乏,便熔毀了廢棄的鐘鼎、鐵佛,甚至是一些富戶家中私藏的鐵器,盡數充公,用于打造戰車部件和兵刃!可謂是傾盡全城之力,破釜沉舟!”
陳南微微一笑,又拋出一個重磅消息。
“兄長莫急,這還只是其一。老將軍深知孤城難守,更以開封為核心,于四面八方,依險要地勢,一口氣修筑了……二十四座壁壘!如眾星拱月,互為犄角!”
“二十四座壁壘!以戰車為矛,以堡壘為盾,互為犄角,層層布防……老將軍這是不打算困守孤城,而是要將整個開封外圍,化作戰場,與金賊決一死戰啊!”
“阿兄,這等魄力,這等眼光,就算再過百年,也是一等一的戰略大手筆!”
陳東聽得胸中熱血翻涌,未曾留意到陳南話語中那一絲不尋常的斷言。只覺得這狹小的書房都變得開闊起來,那些來自北方的烽火與豪情,驅散了如今應天府上空彌漫的陰霾與頹唐。
“應天府死氣沉沉,朝堂上蠅營狗茍,盡是些鼓吹南逃的懦夫!”陳東一拳砸在桌上,發出悶響,“再看開封,在宗老將軍手中,卻是一派鐵血崢嶸,充滿了希望與斗志!這……這才是真正的乾坤氣象!”
陳南默然頷首,眼中同樣閃爍著光芒,心中卻掠過一絲苦澀:“是啊,阿兄。這才是……我大宋該有的人間氣象。
這才是真正的國之棟梁,這才是大宋的脊梁!
只可惜……
他比兄長更清楚歷史的走向,知道宗澤的努力最終會因朝廷的掣肘而功敗垂成,但此刻,他也被這位老將軍的鐵血擔當和不屈意志深深感染。
他猛地搖了搖頭,將那份源自后世記憶的悲觀壓下,此刻,他只愿與兄長一同分享這份來自北方的希望與豪情。
宗老將軍,您一定要撐住,或許,這一世會有所不同!
~~
也就在此時,百余公里外的開封府。
秋風蕭瑟,吹過殘破的城樓,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然而,在這座飽經戰火與屈辱的古都之內,卻跳動著一顆不屈的心臟,迸發出頑強的生命力。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將,身披略顯陳舊的鐵甲,腰間懸著一柄久經沙場的佩劍,正迎著獵獵寒風,屹立在開封城的北門城樓之上。
他的目光如炬,堅定地望向波濤翻滾的黃河,望向那片被金人鐵蹄踐踏的北方故土。
那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也寫滿了堅毅與決絕。
身后的城池,正在他的手中,一磚一瓦,一點一滴地重新武裝起來,從廢墟中汲取力量,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更為殘酷的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