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站在約翰遜競選總部的會議室里，墻上貼滿了地圖和照片，桌上散落著各種文件和報告。

攻擊廣告風波過去一周后，他和莎拉開始深入調查那個匿名線報中關于布拉德利與開發商馬丁·格林伍德之間可疑聯系的信息。

“看地圖，”李遠指著墻上的地圖說，幾個被紅色圈出的區域分布在休斯頓東部，“這些都是格林伍德公司過去兩年進行城市更新項目的地區。”

莎拉站在他旁邊，手里拿著一疊警力部署報告：“這些區域在項目開始前的警力部署都有明顯減少，而且它們原本都是高犯罪率地區。”

“減少警力部署本身并不一定有問題，”李遠思考著說，“但結合其他因素就很可疑了。”

他走向另一面墻，那里貼著一系列犯罪報告和統計數據：“這些區域的犯罪報告在格林伍德項目開始前幾個月突然下降，但居民投訴電話卻沒有減少。”

“因為報告被降級了，”莎拉接過話頭，翻開手中的文件，“我們找到了至少二十七起原本應該被歸類為暴力犯罪的案件，卻被記錄為輕微擾亂或完全忽略，這些案件全部發生在格林伍德即將收購的區域內。”

李遠點點頭：“一個完美的計劃。先減少警力部署，讓犯罪率看似下降，然后開發商以改善治安為名進行高檔化改造，驅逐原住民，抬高房價。”

“而這一切都發生在布拉德利負責監督的區域，”莎拉補充道，“更不用說格林伍德公司向布拉德利的社區安全基金會捐贈的那些錢了。”

李遠沉思片刻：“我們需要向你父親匯報這些發現。”

約翰遜警長的辦公室里，李遠和莎拉詳細介紹了他們的調查結果。

約翰遜坐在辦公桌后，表情嚴肅地聽完整個匯報。

“證據確實令人擔憂，”約翰遜最后說，“但我們需要更加謹慎。”

“為什么？”莎拉問道，“這些證據足以證明布拉德利涉嫌瀆職，甚至可能是腐敗。”

約翰遜站起身，走到窗前：“因為這不僅僅是關于選舉，莎拉。如果這些指控屬實，那么我們面對的是整個警局內部的系統性問題。布拉德利有很多支持者，包括一些資深警官，貿然行動可能會導致警局分裂。”

“那我們就讓他繼續逍遙法外？”莎拉有些激動。

“不，”約翰遜轉身面對他們，“我們會采取行動，但要通過正規渠道。我會聯系內部事務部門和州檢察官辦公室，同時繼續收集更多證據。”

他看向李遠：“你對此有什么看法？”

李遠思考了一會兒：“我同意需要謹慎行事，但同時，我們也不能忽視這些信息對選舉的影響，如果布拉德利真的利用職權為開發商謀利，選民有權知道。”

約翰遜點點頭：“我明白。那我們繼續調查，收集更多確鑿證據。同時，我會與法律顧問討論如何在不違反調查規則的前提下，向公眾傳達這些信息。”

走出約翰遜的辦公室，莎拉看起來有些沮喪：“我以為他會更積極一些。”

“他必須考慮更多因素，”李遠解釋道，“不僅是選舉，還有警局的長期穩定和公眾信任。如果處理不當，即使他贏得選舉，也可能面臨一個分裂的警局。”

莎拉嘆了口氣：“我知道，只是有時候做正確的事情似乎比做政治上明智的事情要難得多。”

“這就是為什么你父親是個好警長，”李遠微笑著說，“他試圖在兩者之間找到平衡。”

回到競選總部，李遠和莎拉發現團隊成員正在熱烈討論布拉德利最新的競選動態。

“他們剛剛宣布了一項針對東區社區警務的新計劃，”陳大衛說，表情嚴肅，“幾乎完全復制了我們上周才在內部討論的方案。”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威廉姆斯補充道，“他們似乎總是能提前知道我們的策略。”

李遠和莎拉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認為有內鬼？”莎拉低聲問。

“很可能，”李遠點點頭，“我們需要確認。”

當晚，李遠制定了一個計劃。

他起草了一份虛假的競選策略備忘錄，內容關于約翰遜計劃在西區舉辦一系列針對退伍軍人的特別活動，這完全是他編造的。

“這個計劃只分發給核心團隊成員和幾名特定的志愿者，”李遠對莎拉解釋，“如果布拉德利在接下來幾天宣布類似的計劃，我們就能縮小泄密者的范圍。”

三天后，布拉德利果然宣布了一項針對西區退伍軍人的新倡議，幾乎與李遠的虛假備忘錄一字不差。

“陷阱奏效了，”李遠對核心團隊說，“根據備忘錄的分發記錄，可能的泄密者只有五個人。”

經過進一步篩選和監控，他們最終鎖定了一名叫杰里米·福斯特的年輕志愿者。

杰里米是一名大學生，在競選總部負責文件整理和基礎行政工作，有權接觸大部分非機密文件。

“我們該怎么處理他？”陳大衛問，“立即解雇并公開譴責？”

“不，”李遠搖頭，“讓我先和他談談，了解情況后再決定。”

李遠在競選總部附近的一家咖啡館等待杰里米。

他特意選擇了一個安靜的角落，確保談話不會被打擾。

杰里米走進咖啡館時，看起來緊張不安。他是個瘦高的年輕人，戴著眼鏡，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

“你想見我？”他坐下后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李遠直接切入主題：“我們知道你一直在向布拉德利的團隊傳遞信息，杰里米。”

年輕人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要否認，但最終只是低下了頭。

“我……我可以解釋，”他最終說道，聲音幾乎是耳語。

“我洗耳恭聽，”李遠平靜地說。

杰里米深吸一口氣：“我媽媽生病了，需要昂貴的治療。我們家沒有足夠的醫療保險，而我的學生貸款已經讓我喘不過氣來，然后布拉德利的一個助手找到我，說如果我能提供一些信息，他們會給我錢……”

他的聲音哽咽了：“我知道這是錯的，但我真的很絕望。”

李遠注視著這個年輕人，看到的不是一個惡意的叛徒，而是一個被生活壓垮的孩子。

“你得到了多少錢？”李遠問。

“每條有用的信息500美元，”杰里米回答，“到目前為止總共3000美元。”

李遠思考了一會兒：“你媽媽的治療費用是多少？”

杰里米有些驚訝：“大約15000美元，為什么問這個？”

李遠沒有直接回答：“你知道你的行為可能會導致什么后果嗎？不僅僅是失去工作，還可能面臨法律問題。”

“我知道，”杰里米低聲說，“我每天晚上都因此失眠，但我不知道還能怎么辦……”

李遠做出了決定：“我有個提議給你，杰里米。”

年輕人抬起頭，眼中帶著困惑和一絲希望。

“我不會舉報你，也不會讓你失去在競選團隊的工作，”李遠說，“相反，我想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

“什么意思？”

“你繼續為布拉德利的人提供信息，但是是我們允許的信息。同時，你告訴我們他們想知道什么，以及他們計劃做什么。”

杰里米瞪大了眼睛：“你是說……讓我成為雙面間諜？”

“沒錯，”李遠點頭，“這樣你可以繼續得到他們的錢，同時幫助我們了解對手的動向。”

“但如果他們發現了怎么辦？”杰里米擔憂地問。

“我們會確保你的安全，”李遠保證道，“而且，我會幫你解決你媽媽的醫療費問題。”

“你會？但為什么？”杰里米看起來完全困惑了。

李遠微笑：“因為我相信每個人都值得第二次機會，尤其是那些出于無奈而非惡意行事的人。”

杰里米的眼中閃爍著淚光：“我不知道該說什么……謝謝你。我會做任何事來彌補我的錯誤。”

“那就從告訴我布拉德利團隊最近在計劃什么開始吧。”李遠說。

接下來的幾天，通過杰里米提供的信息，李遠獲得了布拉德利競選團隊的大量內部動態。

他們了解到布拉德利計劃在下周發起新一輪攻擊廣告，主要針對約翰遜在警局內部的領導能力；他們還得知布拉德利團隊正在聯系幾位前警員，收集對約翰遜不利的證詞。

最重要的是，他們發現布拉德利與幾家主要媒體的編輯有私下聯系，試圖影響新聞報道的角度。

“這些信息非常有價值，”約翰遜在聽取李遠的匯報后評價道，“它讓我們能夠提前準備應對策略。”

“但我們需要小心，”李遠提醒道，“不能讓布拉德利知道我們掌握了他的計劃。”

約翰遜點頭同意：“當然，你處理那個年輕人的方式很明智，李，不是每個人都會給別人第二次機會。”

“我只是做了我認為正確的事，”李遠回答，“有時候人們做出錯誤的選擇，不是因為他們是壞人，而是因為他們處于困境。”

約翰遜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這種思維方式正是我們警務改革所需要的，看到問題背后的人，而不僅僅是問題本身。”

一周后的周五晚上，李遠接到一個意外的電話，是紐約的科恩。

“我需要見你，”科恩的聲音聽起來緊張而疲憊，“我明天飛休斯頓，有些事情你需要知道。”

“發生什么事了？”李遠問道，感到一陣不安。

“電話里不方便說，”科恩回答，“但與聯合健康保險案有關，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得多。”

掛斷電話后，李遠站在窗前，看著休斯頓的夜景。

他本以為紐約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但顯然，那只是冰山一角。

而在德州的政治戰場上，隨著選舉日的臨近，戰斗才剛剛開始。

第二天下午，李遠在機場接到了科恩。

這位FBI探員看起來比上次見面時更加疲憊，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

“謝謝你來接我，”科恩上車后說，“抱歉這么突然。”

“沒關系，”李遠回答，同時觀察著科恩的表情，“到底發生了什么？”

科恩環顧四周，仿佛在確認沒有人監聽：“開車吧，找個安全的地方談。”

李遠點點頭，啟動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