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入山谷邊緣，周圍的樹木逐漸變得高大而扭曲，樹干上覆著厚厚的冰霜。

“這個季節(jié)熊基本已經進入冬眠狀態(tài)，相對安全一些。”陳青陽勒住說，“就在這里停下吧。”

霍克勒住韁繩，馬車緩緩停下。他跳下車，靴子深深陷入積雪里。

“從這里開始，步行。”他簡短地說，從車廂里抽出斧頭，“疾風，注意警戒。”

霍克跟著下車，右腿剛一落地就踉蹌了一下。疾風敏捷地跳下來扶住他，卻被霍克輕輕推開：“我能行。”

杰克最后一個下車，順手抄起一把鋸子：“小心點伙計，這雪底下都是樹根。”

“謝謝。”霍克低聲說，調整了一下眼鏡的位置。

四人踩著雪向林間走去。

疾風走在最前面，像只警覺的幼狼。

杰克湊到霍克身邊小聲說：“說真的，你要是累了就歇會兒，這些粗活交給我們。”

霍克搖搖頭：“我能行。總不能...永遠站在你們身后。”

“哈！狗娘養(yǎng)的，總算開竅了！”杰克大笑著，一巴掌拍得對方肩膀一沉，“這才像話！”

“就這棵。”陳青陽停在一棵粗壯的松樹前。

疾風突然按住樹干：“等等。”

他抽出獵刀，在樹皮上刻下一個符號。

“這是什么？”霍克好奇地問。

“感謝樹靈的饋贈。”疾風認真地說，“這樣它就不會怨恨我們了。”

杰克吹了個口哨：“聰明的小子。霍克，你要不要也來點儀式？比如...先給樹報個賬？”

這次連陳青陽的嘴角都抽動了一下。

霍克卻一本正經地推了推眼鏡：“確實應該計算投入產出比......”

四人同時笑了起來，緊繃的氣氛為之一松。

斧刃劈進開了第一道裂縫。

陳青陽的斧頭一次又一次地深深楔入松樹軀干，木屑四濺。

樹木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陳青陽猛地抽出斧頭，朝眾人吼道：“要倒了！閃開！！”

松樹發(fā)出刺耳的斷裂聲，樹冠傾斜，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向地面。

轟——！

大地震顫，積雪和枯葉被氣浪掀起，撲了霍克一臉。

“操！”霍克踉蹌兩步，差點摔倒，眼鏡歪在一邊。他喘著粗氣，心臟狂跳，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站得有多近。

“伐木不是看熱鬧。”陳青陽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嚴肅，“樹倒的時候，跑得越遠越好，別傻站著。”

霍克咽了口唾沫，點點頭。

杰克咧嘴一笑，撿起地上的鋸子塞回他手里：“你負責鋸樹枝，別想著逞能，砍樹交給專業(yè)的來。”

疾風已經蹲在倒下的樹干旁，短斧飛快的砍掉細小的枝杈。

陳青陽抹了把額頭的汗，朝掌心啐了口唾沫：“霍克、杰克，你倆負責鋸段。”

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樹干，“從樹梢開始，兩米一段。”

杰克麻利地抄起鋸子，“你推還是我推？”

霍克剛扶正眼鏡，一旁的疾風突然出聲：“我沒鋸過樹。”

“那你來砍樹。”陳青陽把備用斧頭拋過去，“跟著我的節(jié)奏。”

樹干斷裂的轟鳴驚起飛鳥。霍克看著新倒下的松樹砸進雪堆，突然被杰克撞了下肩膀：“發(fā)什么呆？”

粗粒的鋸柄已經塞進他手里，“你拉鋸，我壓料——可別把鋸齒卡住了。”

第一鋸下去霍克就意識到上當了。

杰克所謂的‘壓料’根本是使了全身重量按住樹干，所有推拉阻力都沉在他胳膊上。

鋸刃剛吃進三寸，他后背的襯衣就透了。

“用腰勁。”陳青陽的聲音從另一棵樹下傳來，他和疾風的斧擊正形成詭異的韻律，“鋸子不是靠蠻力——”話尾又被一記斧聲斬斷。

疾風的砍的毫無章法卻異常高效，每擊都落在陳青陽劈開的裂縫旁。

少年看到第七下時突然停住：“這樣？”斧尖指著樹干內側發(fā)紅的年輪線。

“眼力不錯。”陳青陽難得露出贊許的神色，“再往右半寸...”

霍克分神去看的瞬間，鋸子猛地卡住。杰克咒罵著跳開，樹干因應力突然旋轉，差點砸到他的腳。

“專心點！”杰克踹了腳樹干。

林間的伐木聲此起彼伏。

斧刃劈砍的悶響、鋸齒拉扯的沙沙聲、樹干斷裂的轟鳴交織在一起，驚起遠處棲息的寒鴉。

陳青陽和疾風配合默契，一棵又一棵松樹在精準的砍伐下轟然倒地。

霍克和杰克則負責將倒下的原木分段鋸開，盡管動作生疏，但效率逐漸在提升。

鋸末在陽光下飛舞，像細碎的金粉。

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手掌磨得發(fā)紅，但依然咬著牙沒有停下。

杰克偶爾會故意使壞，突然加重力道讓鋸子卡住，但看到霍克皺緊眉頭卻不肯抱怨的樣子，最終也收斂了玩笑，老老實實地配合起來。

疾風的進步快得驚人。起初他的斧擊凌亂而兇猛，但在陳青陽的指點下，他很快掌握了節(jié)奏——

每一斧都落在最脆弱的位置，省力而高效。

少年沉默寡言，但黑亮的眼睛里閃爍著專注的光，仿佛這不是勞動，而是一場狩獵。

正午的陽光穿透林間的薄霧。男人們的斧頭和鋸子仍在持續(xù)作響，但節(jié)奏已明顯慢了下來，饑餓和疲憊開始蠶食體力。

就在這時，林間傳來一陣輕快的馬蹄聲。

“開飯了，小伙子們！”瑪格麗特粗獷的嗓音遠遠傳來。

她單手勒住韁繩，馬背上掛著兩個鼓鼓囊囊的麻布包裹，瑪?shù)贍栠_緊隨其后，懷里抱著一只冒著熱氣的鐵皮罐子。

伐木聲戛然而止。杰克第一個扔下鋸子，像嗅到肉味的獵犬般竄了過去：“上帝，我餓得能啃樹皮了！”

瑪格麗特利落地翻身下馬，解開包裹——

厚實的黑麥面包、用油紙包著的熏鹿肉、幾塊硬奶酪，還有一截風干的香腸。

食物的香氣瞬間驅散了林間的寒意。

瑪格麗特小心地放下鐵罐，揭開蓋子，濃郁的肉湯蒸汽騰然而起，里面還浮著幾塊帶骨的燉肉。

“酒！”杰克眼尖地發(fā)現(xiàn)瑪格麗特腰間掛著的皮囊，伸手就要去搶。

“急什么？”瑪格麗特一巴掌拍開他的爪子，卻還是解下酒囊扔了過去，“暖暖身子，別喝多了誤事。”

說完，又從馬鞍袋里取出兩瓶威士忌遞給陳青陽。

杰克撥開塞子猛灌一口，被烈酒嗆得直咳嗽，卻還是咧嘴笑了：“夠勁！”

霍克接過瑪?shù)贍栠_遞來的木碗，熱湯的溫暖讓他凍僵的手指微微發(fā)顫。

他低頭嗅了嗅，突然皺眉：“等等，這湯里的野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