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煮之前讓林他們看過了。”瑪蒂爾達把木勺塞進他手里，“林說沒毒。”

疾風蹲在樹樁旁，掰下一小塊面包和肉放在上面，低聲念叨了幾句。

陳青陽看見疾風，沒說話，只是把自己碗里的肉撥了大半到少年碗里。

瑪格麗特坐在樹段上：“進度不錯，照這個速度，很快就能砍夠。”

“差不多。”陳青陽撕開面包蘸了蘸肉湯，“下午繼續，需要將所有原木去皮拋光。”

杰克把奶酪塞進面包里做三明治，聞言哀嚎一聲：“陳！你就不能讓我們偷個懶嗎？”

霍克推了推眼鏡：“樹皮會藏匿蟲卵。而且——”

“停停停！”杰克把啃了一半的香腸塞進他嘴里，“吃飯時閉嘴。”

眾人哄笑。

林間的風暫時停歇，短暫的笑聲讓沉重的勞作間隙透進了一絲光亮，連帶著那些壓在心底的陰霾也淡了幾分。

......

傍晚時分，最后一棵松樹在陳青陽的斧下轟然倒下，積雪被砸得四散飛濺。

霍克癱坐在樹樁旁，手套早已磨破，掌心泛著血絲，但嘴角卻掛著一絲滿意的弧度。

“今天就到這里吧。”陳青陽用斧背敲了敲樹干，沉悶的響聲在寂靜的林間回蕩，“這些料子還不夠，我們明天繼續。”

杰克蹲下身，用斧刃刮去樹皮上殘留的冰碴，露出底下淡黃色的新鮮木材：“紋路不錯，干燥后應該不會開裂。”

疾風站在一旁，指尖輕輕撫過樹干斷面，低聲說了句什么。霍克沒聽清，但少年認真的神情讓他沒敢多問。

露娜和林牽著馱馬走來，粗麻繩在雪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林熟練地打了個結，看了看遍地散落的木段，露出一絲微笑：“嗯，每段料子都很整齊。”

陳青陽哼了一聲，沒接話，但嘴角微微上揚。

霍克掙扎著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雪，走向其中一根原木。他伸手比劃了下，推了推眼鏡：“如果我們想每人都住上木屋，還差很多。”

“不用，我們建一個大木屋就行。”

杰克剛把斧頭放進車廂，聞言猛地扭頭：“大木屋？陳，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們幾個大老爺們擠一個通鋪吧？”

他夸張地比劃著，“半夜光聽霍克說夢話算賬就能讓人發瘋的。”

林的手指在麻繩上收緊了一瞬。

她看向陳青陽，聲音低沉：“我們還有五位女性。”這句話像塊石頭，沉沉地砸在雪地上。

疾風突然走得稍遠一點，對于這種有爭議的話題不是他能夠參與的。

露娜假裝整理馬鞍，但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陳青陽頭也不抬：“分三個區域。”

他踢開腳邊的積雪，用一根樹枝在地上劃出三道線，“女人住東側，男人住西側，中間留作廳堂。”

瑪格麗特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獨臂夾著煙卷在暮色中明明滅滅。她盯著地上的劃痕看了幾秒，突然嗤笑：“怎么？要學紅云部落搞長屋？”

“學聰明人可以活命。”陳青陽終于抬頭，目光掃過眾人的臉，“單獨建五間木屋要砍一個月的樹，我們沒那么多時間。”

霍克的眼鏡片蒙著白霧，但他突然插話：“從熱效率考慮...集中供暖確實更合理。”

他指了指陳青陽畫的線，“共用中央壁爐的話，燃料消耗能減少四成。”

瑪格麗特把煙頭按滅在樹干上：“行了，具體的細節我們回去再說。”她踢了踢最近的原木段，“趕緊裝車，天快黑了。”

疾風第一個行動起來，少年瘦削的胳膊抱起木段時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露娜悄悄湊到林耳邊：“其實...大屋子更暖和。”

林沒有回答。

馬車碾過積雪的聲響漸漸靠近臨時營地時，篝火已經燒的很旺。

鐵鍋里翻騰著濃稠的燉菜，瑪蒂爾達正用木勺攪動著，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半邊臉。

一旁的錫盤上，熏肉被切成了均勻的薄片，油脂在火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

陳青陽跳下車，靴子陷進松軟的雪里。他掃了眼堆積的鵝卵石，眉頭微皺：“不夠。”

他蹲下身在里面拿出幾塊灰白色和米黃色的石塊，“要這種，淺褐色的也可以，重量感相對較輕的。”

“嗯，明天我們繼續撿。”林解開馱馬的韁繩，呼出一口白霧，“有什么區別嗎？”

陳輕易將鵝卵石丟在地上，“這種材質的在遇到高溫后不會爆炸。”

“石頭還能爆炸？”杰克差點下巴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圓，“陳，你該不會是被凍出幻覺了吧？”

霍克推了推眼鏡，“理論上，含有水分的巖石在高溫下確實可能因蒸汽壓力而碎裂，但‘爆炸’這個表述......”

見眾人疑慮，他直接撿起一塊深灰色的鵝卵石，然后將石頭丟進篝火邊緣。

所有人都下意識后退半步，只有霍克推著眼鏡湊近火堆，鏡片上跳動著橙紅的火光。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

起初，那塊深灰色的鵝卵石只是安靜地躺在炭火邊緣，偶爾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杰克已經無聊地開始用樹枝在雪地上畫小人，大約半小時后，石頭表面突然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

“退后。”陳青陽突然低喝。

幾乎同時——

砰！

石塊在‘咔’的脆響聲中炸裂，指甲蓋大的碎片射向一側。

篝火旁一片死寂。

霍克僵硬地摘下眼鏡，用衣角擦拭著：“這...這不科學......”

“看到了？”陳青陽用樹枝撥弄著火堆里裂開的石塊，“鋪設煙道要用安全的石頭。”

瑪蒂爾達小聲問：“那......我們之前撿的那些石頭......”

“明天篩一遍。”陳青陽踢了踢石頭堆，“不合格的用在別的地方。”

林彎腰撿起一塊淺褐色的鵝卵石。她摩挲著石頭光滑的表面，忽然問：“你怎么知道這些？”

“學過。”陳青陽簡短答道。

“臥槽......還有你不會的嗎？”杰克手里的樹枝‘啪’地折斷。

不止是杰克，所有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向陳青陽，特別是霍克。

誰也想象不到這個年輕的華人如何能掌握這么高深的知識。

陳青陽掃視眾人，淡淡道：“吃飯，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