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像針一樣刺入鼻腔。寧凡在劇痛中恢復意識時，首先看到的是天花板上的霉斑，它們組成了一張扭曲的人臉形狀。

“醒了？“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俯下身，鏡片后的眼睛布滿血絲，“別動，你右腿的子彈取出來了，但縫合線還沒吸收。“

寧凡嘗試轉頭，脖頸卻像生銹的鉸鏈。這是一間不足十平米的診所處置室，窗外傳來粵語叫賣聲和汽車鳴笛。他的西裝被換成病號服，右腿纏著厚厚的繃帶，左臂連著輸液管。

“程...小夏...“他的聲音嘶啞得可怕。

“去買吃的了。“醫生調整著點滴速度，“我是張明遠，林小姐的朋友。“他拿起平板電腦，“你的血液檢測結果很有趣。“

平板上的圖表顯示著寧凡的血樣分析，幾個指標旁邊標著紅色驚嘆號。“NT-7確實存在，但濃度不足以致命。“張醫生放大某個波形圖，“真正危險的是這個——基因編輯載體。“

寧凡的瞳孔驟然收縮。系統在視野邊緣閃爍，勉強投射出一段模糊文字：【檢測到外源基因序列入侵】

“簡單說，有人在你體內投放了基因剪刀。“張醫生用筆尖指著圖表峰值，“它們正在修改你的心肌細胞受體，48小時后會導致心臟驟停。“

窗外的霓虹燈突然亮起，將診所染成紅色。寧凡想起陳閻摔碎的那些藍色試管，想起自己吸入的白煙...那不是意外，是精心設計的謀殺。

“有解藥嗎？“

“嚴格說這不是毒藥，所以沒有解藥。“張醫生打開冷藏柜，“不過林小姐送來了這個。“他取出一支裝有紫色液體的安瓿瓶，“趙家實驗室的原始樣本，我們正在逆向破解。“

門鈴突然響起。程小夏沖進來，雙馬尾上沾著雨水，懷里抱著塑料袋：“寧哥你醒了！我買了菠蘿包和...“她看到寧凡的臉色，聲音戛然而止。

“給他看那個。“張醫生頭也不抬地準備注射器。

程小夏放下食物，打開筆記本電腦：“我破解了趙家實驗室的核心數據庫。“屏幕顯示出一棵復雜的基因譜系樹，“他們不是在簡單克隆，而是在進行基因優化。“

寧凡勉強坐起身。譜系圖中央是林雨菲的照片，周圍輻射出十幾個相似面孔，標注著LF-1到LF-15的編號。其中LF-12被紅圈標記——正是澳門見到的“鏡像人“。

“最可怕的是這個。“程小夏調出另一份文件，“趙家三十年前就開始收集林家女性的基因樣本，最早可以追溯到林雨菲的外祖母。“

圖表顯示，林家女性攜帶某種特殊基因標記，能顯著提高基因編輯的成功率。寧凡突然明白為什么趙天宇執著于娶林雨菲——她不是目標，只是生產完美實驗體的“工具“。

“還有更糟的。“程小夏咬著嘴唇調出加密文件，“'珊瑚保育計劃'...你父親的名字在里面。“

屏幕上的資金流向圖顯示，寧凡父親生前確實接收過趙家資助，但備注欄寫著“樣本回收“而非“合作研究“。最后一條記錄日期正是寧父死亡前一天。

“樣本是指...“

“你。“程小夏幾乎哭出來，“數據庫顯示你父親銷毀了大部分樣本，但保留了一份...就是你。趙家這些年一直在找你。“

寧凡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系統突然全力啟動，在視野中投射出他從未見過的記憶片段——五歲的自己躺在某種掃描儀下，父親在一旁記錄數據...十二歲那年“意外“車禍前，有陌生人抽取他的血樣...

“注射準備。“張醫生打斷他的回憶，“這個可能有點疼。“

紫色液體推入靜脈的瞬間，寧凡感到一股灼熱順著血管蔓延。系統警報瘋狂閃爍：【檢測到基因修復程序啟動！】他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痙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按住他！“張醫生大喊。

程小夏撲上來壓住寧凡的肩膀。劇痛中，他恍惚看到診所墻壁上掛著的日歷——2023年5月28日。距離林雨菲前世自殺還有三年七個月，距離自己公司被收購還有五年五個月。

疼痛逐漸消退后，寧凡渾身濕透像從水里撈出來。張醫生檢查著監護儀：“心率穩定了，但基因修復需要時間。“他遞給寧凡一片藥，“這個能減緩細胞分裂速度，給你爭取72小時。“

“林雨菲...安全嗎？“寧凡虛弱地問。

程小夏調出手機照片：上海外灘的巨幕廣告牌上，林氏集團宣布暫停與趙家所有合作。配圖是林世昌與林雨菲的合影，老人罕見地搭著孫女的肩膀。

“表面看是贏了，但...“程小夏放大圖片角落，林雨菲手腕上戴著醫院腕帶，“她回上海當天就去了私人診所，官方說法是食物中毒。“

寧凡握緊拳頭。他知道那是什么——趙家的報復。系統分析顯示，林雨菲的瞳孔在照片中異常放大，是神經毒素的典型癥狀。

“我們得回去。“他掙扎著要下床。

“你現在的狀態連海關都過不了。“張醫生按住他，“更別說趙家肯定在監控所有入境通道。“

程小夏突然打了個響指：“等等！我有個主意！“她飛快地敲擊鍵盤，“趙家最近在招募程序員維護實驗室數據庫...我可以黑進招聘系統！“

屏幕閃爍幾下后，顯示出一份電子簡歷。照片是個戴黑框眼鏡的年輕男子，名字叫“方哲“。

“這是我做的虛擬身份。“程小夏得意地轉動電腦，“計算機博士，有瑞士實驗室工作經歷，完美契合他們的要求。“

“太危險。“寧凡搖頭，“如果被發現...“

“所以才要我去啊！“程小夏指著自己，“趙家不知道我的存在。而且...“她調出另一份文件，“我找到個突破口——趙天宇的妹妹趙明玥，她負責實驗室人事。“

寧凡想起那個在宴會上假笑的圓臉女孩。系統調出記憶：她手腕上的Cartier手鐲暗藏攝像頭，澳門行動前陳閻提到她吞服安眠藥...

“她為什么幫你？“

“因為她恨趙天宇。“程小夏展示聊天記錄，“我用'方哲'的身份在暗網聯系她，她說只要我能銷毀實驗室里關于'LF項目'的數據，就幫我潛入。“

張醫生突然插話：“時間到了。“他示意程小夏轉身，然后從冷藏柜取出第二支紫色藥劑，“這次劑量加倍。“

針頭刺入皮膚的瞬間，寧凡突然抓住醫生手腕：“這不是趙家的樣本...是林雨菲的血，對不對？“

診所陷入死寂。張醫生的鏡片反著冷光：“你怎么知道？“

“LF代表Lin Family。“寧凡松開手，“只有林家人的基因能對抗基因編輯。“系統在視野角落閃爍：【宿主基因與林雨菲基因匹配度87.3%】

注射過程比上次更痛苦。寧凡的視野一度完全變白，耳中充滿尖嘯。當意識重新回歸時，他發現自己正死死攥著床單，指節因用力過度而發白。

“有效！“張醫生盯著監護儀，“心肌細胞修復速度提升了三倍！“

程小夏的手機突然響起警報。她查看后臉色大變：“趙家實驗室剛剛發布了緊急招聘...針對NT-7解毒劑的人體試驗！“

寧凡強撐著坐起：“聯系趙明玥，說'方哲'接受offer。“他看向張醫生，“最快什么時候能走路？“

“理論上三天。“醫生推了推眼鏡，“但如果用肌肉興奮劑，明天就可以勉強行走——不過會疼得像千刀萬剮。“

“準備吧。“寧凡望向窗外。雨中的香港霓虹模糊如血霧，遠處太平山的輪廓像頭蟄伏的巨獸。

他知道，這場基因戰爭才剛剛開始。而賭注遠不止他和林雨菲的性命，更是整個人類基因池的純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