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速之客
- 家族修仙,我有符咒的力量
- 我叫牛大郎
- 4874字
- 2025-07-10 21:43:16
暮色沉沉,青州城“悅來”客棧大堂里點起了幾盞油燈,光線昏黃搖曳。
趕回來的白二爺佝僂著背,坐在長條凳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眉頭擰成了疙瘩,煙鍋里的火星隨著他粗重的呼吸明明滅滅。
“這趟真是晦氣!”白二爺吐出一口濃煙,嗆得旁邊桌的客人直皺眉,“糧鋪那幫孫子,壓價壓得忒狠!說什么北邊打仗,水路不暢,南邊的米賤……盡是些狗屁倒灶的由頭!比去年足足少給了三成的價!”他粗糙的手指用力敲著桌面,震得桌上的粗陶茶碗嗡嗡響。
白展堂坐在對面,小心地將書箱放在腳邊,聞言勸道:“二爺消消氣,能平安送到換回銀錢已是萬幸。如今這世道,苛捐雜稅多如牛毛,糧商也是夾縫里求活?!?
白向平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時不時瞟向窗外漸暗的街道,嘴里嘟囔著:“就是,能賣出去就不錯了。您是沒瞧見,城里那幫衙役兇的嘞?!?
“閉嘴!”白二爺?shù)闪怂谎?,“讓你跟來是長見識,不是學(xué)那游手好閑的毛?。∏颇隳屈c出息,差點讓人坑進窯子里去!”
這話戳到了白向平的痛處,他立刻蔫了,縮著脖子不敢再吭聲。
白明遠安靜地坐在角落里,默默啃著家里帶來的硬餅子。掌心那股莫名的溫?zé)岣性谶M城后一直若有似無地縈繞著,此刻似乎又清晰了幾分,讓他有些心神不寧。他下意識地將手縮進了袖子里。
“展堂,”白二爺轉(zhuǎn)向白展堂,語氣緩和了些,“后天就是秋試了,東西都備齊了?可莫要遺漏了什么。考院那邊規(guī)矩大,不比咱鄉(xiāng)下。”
“二爺放心,筆墨紙硯都檢查過了,路引也貼身收著?!卑渍固贸练€(wěn)地點點頭,手放袖子里搓了搓,“只是這城里氣氛……總覺得不太平,到處都是黑衣官差?!?
“管他黑衣白衣,咱老老實實納了糧,噥安安心心噥你的試,考完咱就回!”白二爺磕了磕煙鍋,“這青州城就是個吃人的地界,多待一天都燒錢!”
“喏,”白二爺從懷里摸出個小布包,推到桌子中間,“這是噥家交完糧剩的的錢,分好了。展堂收好,別亂花,回去交給鳳霞?!?
白展堂應(yīng)聲,小心翼翼地塞在自己懷中。
這時,客棧老板端著個托盤過來,上面放著幾碗飄著幾片菜葉的清湯寡水,還有一碟咸菜。
“幾位客官,小店簡陋,只有這些了,湊合墊墊肚子吧?!?
白二爺看著那清湯,又嘆了口氣,擺擺手:“行吧,總比餓著強。你們仨快吃,吃完早點回房歇著。老漢我還得去趟牲口市,問問明早租車回村的事,這客棧的牲口棚太貴,住不起?!彼酒鹕恚E著背,又叮囑了一句,“夜里關(guān)好門窗,莫要惹事?!?
說完,便裹緊身上的舊棉襖,步履蹣跚地走出了客棧大門,身影很快消失在街巷陰影里。
“不是有宵禁嗎?”白明遠站起身,想喊住二爺。
白展堂揮手示意他坐下,“牲口市,有路條不管宵禁的,現(xiàn)在交糧的多,哪那么巧白天就能進城?!?
兄弟三人默默吃著簡單的飯食。大堂里其他幾桌客人也多是些行商腳夫,低聲交談著,話題不外乎糧價、稅賦和城里的緊張氣氛。油燈的光暈在墻壁上投下晃動的人影,空氣里彌漫著廉價燈油、汗味和食物寡淡的氣息。
夜深了,喧囂的城池也漸漸沉寂下去,只余下更夫遙遠的梆子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單調(diào)。
白家兄弟三人擠在一間狹小的通鋪房里。白展堂回憶著書卷,嘴里無聲地默誦著。白向平早已鼾聲如雷。白明遠則躺在最靠墻的位置,閉著眼,但并未睡著,袖中的手緊握著,掌心那股溫?zé)岣性诩澎o的夜里變得格外清晰,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呼喚。
突然!
“哐啷——嘩啦!”
一聲巨響撕裂了夜的寧靜!他們房間的窗戶猛地炸開,木屑飛濺!一道黑影裹挾著冰冷的夜風(fēng)和濃重的血腥氣,重重地摔滾進來,撞翻了墻角的臉盆架,發(fā)出一連串刺耳的噪音。
“誰?!”白展堂驚得書都掉在了地上,猛地站起,心臟狂跳。
白向平被巨響驚醒,一個激靈坐起來,睡眼惺忪地大喊:“賊!有賊闖進來!”
那黑影掙扎著想爬起來,卻牽動了傷勢,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痛哼。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天光,只見來人穿著一身深色的、已經(jīng)多處撕裂的勁裝,臉上沾滿塵土和血跡,看不清面目,但一雙眼睛在黑暗中卻銳利如鷹隼,此刻正警惕而痛苦地掃視著房內(nèi)的三人。他左肩處衣衫破損,露出下面一片深色的、顯然是新傷的濡濕痕跡,血腥味正是從那里傳來。
“噓——!”黑影急促地低喝,聲音沙啞而虛弱,“別出聲!幫……幫我……”他試圖再次撐起身子,卻力不從心,冷汗混著血水從額角滑落。
就在這時,客棧樓下傳來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和粗暴的拍門聲,伴隨著厲喝:“欽天監(jiān)辦案!開門!搜查逃犯!”
客棧老板驚慌失措的聲音響起:“官爺……官爺饒命,這就開!這就開!”
緊接著,樓梯被踩得咚咚作響,火把的光亮迅速逼近,嘈雜的人聲和兵器碰撞聲清晰可聞,顯然不止一隊人。
“完了完了!”白向平臉色煞白,壓低聲音,“是抓他的!我們窩藏逃犯……”
白展堂也瞬間冷汗涔涔。欽天監(jiān)!這可是直屬朝廷、權(quán)力極大的特殊衙門,專門處理與異族有關(guān)的事務(wù)。被他們盯上,輕則下獄,重則掉腦袋!他腦子飛快轉(zhuǎn)動,看著地上重傷的黑衣人,又看看破開的窗戶和逼近的搜查聲,一時心亂如麻。
“不能讓他留在這!”白展堂當(dāng)機立斷,就要和白向平一起把人往窗外推。
“等等!”一直沉默的白明遠突然開口。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蹲在了那黑衣人身邊,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看清了對方肩頭那道猙獰的傷口,血肉模糊。
就在白展堂說話間,他袖中的手已經(jīng)隔著破開的衣料,緊緊按在了那處傷口上!
一股奇異的暖流,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生命本源的力量,透過他的掌心,悄然涌入對方的傷口。沒有光芒,沒有聲響,只有白明遠自己才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奔涌和他自身瞬間涌起的疲憊感。
那黑衣人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驚愕!
他清晰地感覺到肩頭那足以致命的撕裂劇痛,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消退。
血肉在蠕動、彌合,深可見骨的傷口處傳來奇癢,那是新肉在瘋狂生長的感覺!短短幾個呼吸間,那足以讓他暴露行蹤的重傷,竟奇跡般地……愈合了!只留下一些凝固的血污和破損的衣衫作為偽裝。
這……這絕非尋常武者的內(nèi)力療傷!他驚疑不定地看向眼前這個面容憨厚、眼神卻異常沉靜的農(nóng)家少年。
“快!把衣服脫了,裹上被子裝睡!”白明遠急促地低聲命令,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他迅速扯過自己床上的薄被,胡亂蓋在黑衣人身上,只露出一個沾滿塵土的腦袋,又把地上帶血的破布和木屑往床底踢了踢。
幾乎就在白明遠剛做完這一切的瞬間,“砰”的一聲,房門被粗暴地踹開了!
刺眼的火把光芒瞬間涌入狹小的房間,將一切都照得纖毫畢現(xiàn)。四五個身著黑色勁裝、胸前繡著銀色“欽天”徽記的差役堵在門口,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地掃視著屋內(nèi)。
為首的是一個面容冷峻、眼神陰鷙的中年人,腰間挎著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
客棧老板縮在后面,哭喪著臉:“官爺……就是這間……剛才動靜最大……”
“搜!”中年人一聲令下,差役們立刻涌入,冰冷的刀鋒幾乎貼著兄弟三人的身體劃過。他們粗暴地掀開床鋪,踢開雜物,檢查著每一個角落,特別是那扇破開的窗戶。
白展堂強作鎮(zhèn)定,拱手道:“各位官爺,不知深夜搜查所為何事?我兄弟三人是來趕考的學(xué)子,安分守己,絕無作奸犯科之事?!?
“趕考?”為首的中年人目光如刀,在白展堂臉上刮過,又掃向一臉“驚魂未定”的白向平和縮在墻角、似乎“嚇得”臉色發(fā)白的白明遠,“剛才這里什么動靜?窗戶怎么破了?”
“回官爺,”白展堂努力讓聲音平穩(wěn),“方才不知哪里來的野貓,發(fā)了瘋似的撞窗戶,把窗欞都撞斷了,驚擾了官爺,實在抱歉?!彼噶酥傅厣系哪拘迹澳?,就是這些。”
“野貓?野貓能撞這么大窟窿?”中年人冷笑一聲,目光如電般射向床上裹著被子、只露出一個臟兮兮腦袋的第四人。他猛地一步上前,一把掀開了薄被,“真當(dāng)老子眼瞎是吧!”
被子下,是一個穿著白色里衣、蜷縮著身體、瑟瑟發(fā)抖的年輕人,臉上還帶著塵土和驚懼,但裸露的肩膀和手臂上,除了些陳舊疤痕和凝固的血污,哪里有什么新鮮傷口?那肩頭,光滑平整,連一絲紅腫都沒有!
中年人眉頭緊鎖,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人的肩膀,又伸手用力按了按——觸手是結(jié)實的肌肉,毫無異樣。他又仔細(xì)嗅了嗅,房間里確實有血腥味,但很淡,而且混雜著塵土和汗味,更像是這人身上沾到的陳舊血跡或者……旁邊臉盆架被打翻時濺到的水混合了灰塵的味道?
“你,起來!”中年人厲聲喝道。
那人一幅虛弱不堪、驚恐萬分的樣子,在白展堂和白向平的“攙扶”下,哆哆嗦嗦地站起來,眼神躲閃,聲音發(fā)顫:“官……官爺……小的只是……只是幾人兄弟,身體抱恙先睡了。”
差役們仔細(xì)搜查了床底、角落,甚至敲了敲墻壁,除了破窗和些許狼藉,再無其他發(fā)現(xiàn)。為首的中年人臉色陰沉,顯然對這個結(jié)果很不滿意,但那人身上確實沒有傷口,房間也搜不出什么可疑物品。
“路條!”中年人思索,說道。
白展堂從包中取出,恭敬遞上。
“白展堂,白向平,白明遠,白二年。老大,就是四個人正好?!迸赃叺牟钜奂?xì)細(xì)看過,遞交上去。順便在他順便耳語了兩句。
“貍奴?我看他還能喊幾個畜生幫忙遮掩。”中年人冷笑一聲,“青州城等的就是這幫妖怪?!?
“頭兒,隔壁幾間也都查了,沒發(fā)現(xiàn)。”另一個差役進來報告。
中年人恢復(fù)了領(lǐng)導(dǎo)者的沉穩(wěn),目光在年輕人那張蒼白驚恐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最終冷哼一聲:“你們要是看到受傷的人,給我速速上報,窩藏匪徒一律處死。走!”他手一揮,帶著差役們呼啦啦地退了出去,沉重的腳步聲和火把的光亮迅速消失在樓梯口。
客棧里其他被驚醒的住客,從門縫里偷看著,大氣不敢出,直到欽天監(jiān)的人走遠,才隱約傳來幾聲壓抑的議論和松氣聲。
老板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對著白家兄弟的房間方向作了個揖,趕緊下樓收拾殘局去了。
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窗外冷風(fēng)吹過破窗的嗚咽聲。
確認(rèn)腳步聲徹底遠去后,白向平才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我的娘誒,嚇?biāo)览献恿??!焙蟊车睦浜挂呀?jīng)浸透了里衣。
白展堂也靠著墻,長長吁了一口氣,心有余悸地看向地上那個年輕人和自家三弟。剛才那一幕太過驚險,若非三弟反應(yīng)奇快,后果不堪設(shè)想。
那人此刻已挺直了腰背,臉上驚懼的神情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靜和一絲探究。
那人活動了一下左肩,那里仿佛從未受過傷。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白明遠,抱拳道:“在下周天陽,多謝三位小兄弟救命之恩,尤其是這位……”他看向白明遠,眼神復(fù)雜,“小兄弟手段非凡,周某感激不盡。”
“周大哥言重了?!卑酌鬟h搖搖頭,臉色還有些蒼白,那是消耗了符咒力量的后遺癥,“舉手之勞,不必掛齒。”
白展堂上前一步,謹(jǐn)慎地問道:“周大哥是……武者?為何會被欽天監(jiān)追捕?”他心中疑竇叢生,此人氣質(zhì)不凡,又惹上欽天監(jiān),絕非普通腳夫。
周天陽目光微閃,避重就輕道:“不錯,在下確是習(xí)武之人。此番……是有些私事,不小心卷入了一些麻煩,得罪了小人,被構(gòu)陷了些莫須有的罪名,這才引來官差追捕。”他語氣坦然,但并未透露具體細(xì)節(jié),“今夜若非三位仗義援手,周謀恐怕難逃此劫。”
他頓了頓,看著破開的窗戶和外面依舊沉寂卻暗藏危機的夜色,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追兵可能還會再來。周謀尚有要事在身,必須立刻離開。”
兄弟三人對視一眼,都明白對方身份敏感,強留無益。
周天陽走到窗邊,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外面的動靜。
夜雨不知何時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打濕了窗欞。他回頭,目光再次掃過兄弟三人,最后落在白明遠身上,似乎想說什么,但終究沒有追問那神奇的療傷手段。
周天陽探手入懷,摸出一塊約莫兩指寬、三寸長的青銅哨,哨子入手微沉,邊緣圓潤,側(cè)面陰刻著一個古樸的“周”字,背面則是一些難以辨認(rèn)的云紋,非金非木,觸手溫潤。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敝芴礻枌⒘钆凄嵵氐剡f給白明遠,“此物贈與三位小兄弟。若他日三位遇到難處,此哨可喚三兩野獸,不過......算了,若有緣自有用處,希望以后再也不見?!?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托付的意味,“告辭?!?
白明遠接過哨子,入手微涼,那古樸的“周”字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神秘。他點點頭:“周大哥保重?!?
周天陽不再多言,最后深深看了白明遠一眼,似乎要將他的模樣記住,又對白展堂和白向平抱了抱拳。
隨即,他身形一閃,如同融入夜色的貍貓,輕盈地翻出破損的窗欞,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雨幕籠罩的漆黑街巷深處,再無蹤影。
房間里只剩下冷風(fēng)灌入和淅瀝的雨聲。
兄弟三人看著破窗和地上的狼藉,心中五味雜陳。
“我覺得咱屋子都被野貓撞成這樣了,老板得給咱們換個房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湊合睡吧?!?
客棧外,青州城的夜雨,似乎下得更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