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江東君子
- 從夷陵滅蜀,中興漢室
- 三尺月明
- 2287字
- 2025-05-22 09:30:00
劉琦大會諸將,共商應變之策。眾將激昂陳辭,或言堅守壁壘,或言主動出擊,皆慷慨陳詞,怒發沖冠。劉琦凝神細聽,待眾人言畢,乃徐徐總結,剖析利弊,指授方略,言簡意賅,眾皆拜服。
三天后,探使急報,步騭已至荔浦,遣人呈遞名刺,以示通謁。
赤壁之戰,烽煙四起。彼時劉琦與江東孫氏結盟御曹,然劉琦身為劉表長子,其弟劉琮降曹后,荊州之地數遭孫氏覬覦,且孫氏舊恨荊州殺孫堅之仇,劉琦身份于孫劉盟約實為芥蒂。
為彌合嫌隙、共御強敵,乃推劉備立于盟首,居中斡旋。如此,既隱劉琦鋒芒以釋江東之忌,又借劉備聲望維系孫劉之好,終成破曹之勢。
孫堅之歿,雖緣荊州之役,然其本為攻伐之師,越境犯境,覬覦荊襄膏腴。兵法有云“師直為壯,曲為老”,孫氏興無名之師,犯他人疆土,敗亡之禍,實自取之。古往今來,戰陣勝負,皆系于理義與籌謀,豈容敗軍之將歸咎于人?
劉表未嘗手刃孫堅,劉琦更與孫氏血仇無涉,徒以荊州貴胄之身,蒙不白之嫌。孫策高呼復仇,實則假此名號,圖江夏之險、窺荊州之富,西征之意昭然若揭。
自此,劉琦與江東雖有唇齒之盟,然舊恨如鯁在喉,縱使孫劉合兵破曹,此等嫌隙亦難消弭,終成齟齬根由。
馬玄神色肅然,趨前諫曰:“公子,此來之人,必懷詭譎,不可不防!”
劉琦神色泰然,從容道:“荔浦地處零陵郡與廣信之間,乃南北要沖。步騭若欲南下,此乃必經之地,斷無繞行之理。”
魏延目光如炬,毅然陳道:“江東若圖南下,其徑有三。會稽之地,山巒疊嶂,匪盜橫行,山道崎嶇難行,大軍難以驅馳。其二,自廬陵郡取道秦關古道,然此途險阻重重,糧草輜重轉運維艱。唯零陵一路,傍靈渠之利,舟楫可通,漕運便捷,實乃南下最便之徑也!”
劉琦深以為然,歷史上劉備和吳巨有一定的交情。可劉備沒能一鼓作氣,拿下蒼梧。他能成功借南郡,必然是讓出了嶺南的利益。否則步騭不可能從荊南南下,一鼓作氣平定交州。
劉備的戰略,肯定沒有問題。川蜀沃野千里,天府之土,相較嶺南瘴癘之地,確勝百倍。只是他沒有考慮到,欲固嶺南,必控水道,自長江經湘水、靈渠、漓水,直至珠江,一脈貫通,方能握漕運之樞、掌南國之要。
荊襄之地,襟江帶湖,若為江東所得,則長江天險首尾相連,鎖鑰東南。孫氏覬覦荊州久矣,在如此雄圖霸業之前,孫劉盟約不過權宜之策。利之所趨,盟誓何重?
劉琦凝思有頃,乃下令道:“且拒來使使團入境,步騭若欲往廣信,任其前行便是。”
一千多兵馬,是不小的麻煩,劉琦不想拿出任何食物,去招待不相干之人。食物的儲備,他可是有大用。
信使長揖及地,恭敬答道:“啟稟公子,步騭僅只身來此,隨行者寥寥數人而已。”
眾人聽罷,皆面露驚愕之色,一時相顧無言。
黃忠嘖嘖稱奇,道:“步騭真是膽大妄為,干脆將他扣押下來,讓他知道狂妄的后果。”
劉琦不以為意,鎮定自若道:“既然他這么有誠意,見一見也無妨。”
城垣之上,劉琦設席置宴,珍饈羅列,瓊漿滿觴,佳肴美釀,俱陳于食案之上。
步騭風度翩翩,舉止嫻雅,策騎緩行,從容入城。
漢末擾攘,步騭徙居江東以避兵燹之禍。初至江東,生活維艱。晝則躬耕種瓜,聊以自給;夜則勤讀不輟,手不釋卷,廣涉經史子集,博通百家之學,凡各類典籍,無不精研細究,造詣頗深。
黃忠滿臉熱忱,大步趨前,殷勤引步騭,沿階登至城墻之上。
步騭神態雍容,性情寬和沉雅,語氣溫婉恭順,拱手一揖道:“在下見過使君。”
劉琦面容平靜,微微抬手示意步騭落座,緩聲道:“如今我漂泊于嶺南之地,早已不復荊州刺史之位,休要如此稱呼。”
步騭跪坐于席,神色間滿是感喟:“公子才具非凡,能將小小縣邑治理得秩序井然,民眾衣食豐足,安居樂業,實乃大才之人也!”
劉琦唇角微揚,噙著一抹淡笑,目光坦然地看向步騭,直言道:“足下不辭辛勞,長途跋涉至此,想必不只是為了說些贊譽之辭,不妨直說,到底所為何事?”
步騭恭敬地拱手作揖,言辭懇切:“公子,若您愿意投身我江東麾下,在下愿竭力舉薦,保公子就任交州刺史之職。以公子的卓絕才略,定能將交州治理得繁榮昌盛。”
劉琦直視步騭,言辭犀利,一針見血地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孫權的意思?”
步騭神色坦然,不卑不亢,拱手正色道:“回公子,此乃在下一己之見,尚未稟于吳侯,實是在下傾慕公子之才,故有此議。”
劉琦雙唇緊閉,未發一言,旋即微微仰頭,將盞中酒一飲而盡,神色間似在思忖權衡。
步騭不以為輕慢,繼續勸說道:“公子為劉備所欺,一腔怨憤,郁積于胸。荔浦蕞爾小邑,欲圖荊南,猶螳臂當車。縱得交州全境,以一隅之力,欲成鼎足之業,談何容易?江東廣納賢才,虛席以待,公子何不審時度勢,屈駕東顧?”
劉琦神色自若,淡然道:“琦惟愿躬耕自守,安享太平,未嘗有復仇之念。吾父子治荊數載,未使百姓盡沐安瀾,豈忍再興兵禍,陷生靈于涂炭?”
步騭肅然拱手,躬身而拜:“公子仁心義舉,澤被蒼生,實令在下欽佩不已!”
劉琦眸光微轉,斜睨步騭,淡聲道:“足下所欲見者,乃吳府君,非琦也。若吳府君甘心歸降江東,琦亦無異議。”
步騭言辭懇切,百般相勸,劉琦心如磐石,不為所動。二人對坐暢談,往復辯難,終是徒勞無功,未得絲毫共識。
劉琦轉而談及嶺南山川形勝、民俗風物,步騭竟博聞廣記,皆能旁征博引,應答如流,恰似久居其地者然。
馬玄詢以民生諸事,兼論時政要務,詰問之辭如連珠炮發,層層相逼。步騭托言酒醉難支,暫作告退。歸后凝神思索所問諸事,條分縷析,逐一作答,終無絲毫錯漏,應答周全嚴謹。
劉琦不禁感慨,步騭襟懷磊落,進退有度,真乃江東君子也。
宴會結束,步騭誠摯地邀請,劉琦斷然拒絕。他可以利用江東壯大自己,絕不可能投奔江東。
步騭幾番勸誘皆如泥牛入海,知再言無益,遂整衣肅容,抱拳一揖,溫聲道:“既如此,某便不再叨擾。他日公子若有轉念,江東必掃榻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