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滸人耀武揚威，囂然尋釁。日上三竿，其眾力盡氣竭，徹底啞火。

黃忠射殺歌圩第一勇士，威震疆場。縱使漢軍沒有出戰，士氣已凌其上。

魏延目銳神沉，沉毅道：“公子，烏滸人已經疲憊，不如趁勢出擊，一鼓作氣殲滅他們。末將愿領前軍，沖其陣腳。若漢升將軍率軍繼進，何患不勝？”

劉琦泰然自若，安撫道：“文長，現在烏滸人心里，都憋著一股復仇的怨氣。此時進擊，彼仍可聚兵死戰。我軍半數為新兵，戰陣不熟，硬碰硬容易折損。”

馬良能感受到新兵目中隱有怯色，他們很渴望上陣殺敵。可目前的狀況，還無法容許他們發揮。須經數場小戰，他們才能建立起所向披靡的信心。

黃忠撫弓而笑，神威凜凜道：“烏滸蠻夷體健如牛，站立一日未足消其銳，當再磨幾日。待其人困馬乏，老夫自當親取其首。”

城下烏滸人狠聲詬罵，見奈何不了漢軍，腹饑腸鳴，灰溜溜地撤退了。其陣形散亂，行止隨意，沿途唾罵俚語，神情倨傲不屑。

魏延遠眺，嘆惋道：“可惜了，要是有三百騎兵，必能破敵。嶺南的騎兵，實在太罕見了。”

劉琦袖袍輕舉，下令：“著將士輪休，埋鍋造飯。值守者須當謹慎，不得有誤。”

眾人各任其事，城上新兵笑談黃忠神射，皆以為榮。老將猶自勇猛，他們何懼烏滸鼠輩？

劉琦回到縣衙，匯總斥候探查的情報，神情嚴肅。他試圖從各路消息中，尋找破敵的良策。

郭表色若驚惶，急趨而入道：“啟稟公子，有急報軍情！”

劉琦抬眼：“莫非，烏滸人又來攻城了？”

郭表面色愈顯詭譎，沉聲道：“情況比烏滸人來襲，更加糟糕。”

劉琦目若朗星，淡笑道：“呵呵，莫非還有其他麻煩不成？”

郭表不假辭色，急稟道：“我派遣到荊州的商隊，秘密帶回來一個消息。零陵郡正聚糧秣，意欲圖謀不軌。”

馬玄心下驚震，急聲道：“什么？文顯，你可不能危言聳聽！”

郭表的面色，前所未有地凝重：“前段時間，零陵太守換成了張翼德，某已覺有異。今其郡中異動，必圖荔浦無疑！”

馬玄心念電轉，忖度道：“皇叔剛派來使者，勸說公子回荊州，不可能這么快就動刀兵吧？或因荔浦屯兵、烏滸結集，致零陵警覺。又或皇叔將用兵北方，零陵備辦軍需。”

劉琦淡然地搖了搖頭，否認道：“倘若是簡單地籌備物資，何需遣張翼德？遣一文官足可。若為守零陵，亦不必用翼德。任用張翼德，必為攻堅而至。”

馬玄深吸長氣，強定心神道：“最好調查清楚，要是荊南真的起兵，我等也好有個防備。如今荔浦四面楚歌，我們要更加小心。”

郭表點了點頭，心思縝密道：“荊南若興兵，必集舟船經靈渠運糧秣。某已遣細作監守水道，稍有異動，即刻來報。”

劉琦贊賞道：“文顯，做的不錯。零陵要是南下，必然會封鎖商道。若商隊未歸且音訊全無，須當嚴陣以待。”

郭表心神凜然：“我也是這么考慮的，本來有一支商隊，是近日回來，目前遲遲沒有消息。我現在還不清楚，到底是荊南的阻攔，還是烏滸人的影響。”

劉琦運籌帷幄：“荊南阻攔的可能性最大，畢竟烏滸人來襲的消息，還沒有傳揚到荊南。再怎么快，消息也得三五日后，才能傳到荊南。”

馬玄捂著額頭，感慨道：“烏滸人和荊南同時窺伺，我們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啊。公子率百姓開荒，使眾人得飽其腹，究竟觸怒何人？”

劉琦沒有回答，吩咐郭表繼續探查消息后，一味地處理公文。一張張竹紙里，藏著克敵制勝的戰機。

縣城兩日間安穩無事，烏滸人未敢攻城，他們害怕損失。護城河和城墻，不是他們能輕易對付的。他們大肆襲擊塢堡，常常一無所獲，憤怒地焚燒民宅。

劉琦估摸著，要不了幾天，烏滸人會自己撤退。可來都來了，他怎么可能允許烏滸人囂張完了就跑。他升帳聚將，共商破敵之計。

魏延目光如炬，霸氣道：“公子，我親自觀察過烏滸人的營地，防御相當松散。只要給我三百精銳，我有把握夜襲成功，不可能給他們翻身的機會！”

劉琦持重地一笑：“好主意，不過在此之前，必須先讓烏滸人受挫。烏滸人出擊，沒有輜重，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他們大概有十五天的糧草。不妨以糧草誘敵，先勝烏滸一陣，也能讓新兵適應戰場。”

眾人深以為然，各獻計策細琢方略。劉琦決定獻出一座塢堡，遣細作詐降烏滸，暗設伏兵圈套。

郭表腳步倉促，額間汗落，急聲道：“公子！大事不妙！張翼德竟真率大軍往荔浦殺來！”

眾人噤聲，剛才的意氣風發，都化作憤怒。什么叔侄之情都是假的，軟言相勸不成便動兵戈，當公子是任人拿捏的泥塑么！

馬玄愕然，追問：“零陵來了多少人馬？”

郭表語氣凝肅：“先頭部隊，大概一千多人。糧草物資，都是通過靈渠運輸。算上后續兵馬的話，當有三千之數，不會超過五千。”

黃忠握拳作響，怒聲道：“好一個張翼德，要不是有烏滸人的麻煩在先，老夫真想和他較量較量。公子避居嶺南，魑魅魍魎還是不肯放過！”

四方云動，風雨將至。堂內氣壓凝滯，眾皆色肅，威壓沉沉欲墜。

馬玄越眾而出，沉聲道：“公子，某愿為使說張翼德退兵。許以虛利，或可奏效。”

魏延抱臂沉聲道：“善。可暫穩劉備軍，待破烏滸之后，再與之一決雌雄。”

劉琦沉吟未決，方欲首肯。忽聞甲士通稟，烏滸人派來了使者，要進行談判。劉琦不禁笑了，烏滸人來的真是時候。他正愁怎么破敵，瞌睡就有人送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