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陛下依仗平定宮中的少年兵么？”比賽，符澈當然是看不懂的，但他也看出來了，這些賽場上的少年彼此間頗有默契，大概陛下平宮中太監，用的就是他們吧？

“正是，符帥觀之如何？”溫庭筠點點頭。

符澈感嘆道：“有點兇險啊，幸好那些太監只是單純的掌兵，并不懂如何用兵，否則還真是……”

所謂練兵，不就是訓練士卒學會聽號令，彼此間再有點默契么？這棒球比賽，就是練兵啊，幸好太監們不懂，前神策軍中也沒有正經懂得征兵的軍將，否則陛下這招還真是兇險呢。

“陛下就是看出了太監和神策軍的弱點啊，這才針對性的行此暗度陳倉之策。其實當初發動的也有些倉促了，好在結果不錯。”溫庭筠接著解釋道。陛下收拾太監時，他也還在趕考呢，并不知道這些事，都是李商隱復述給他的，現在說起來，倒有些有榮與焉的感覺了。

“但陛下在軍中安排的那些大車……是何門道??？莫非真是平地筑城么？”符澈真正耿耿于懷的，還是剛才看見的遠征軍。

“若是杜牧之在此，定能為符帥解惑，下官就不行了，下官不通兵法，哪里知道那些車如何應用？不過下官聽說，那車名為‘偏廂車’，自古有之，但陛下做了改進，效果便如符帥見到的那樣。”溫庭筠的確不懂兵事，單純解釋一下軍械還湊合，更多的，就沒法進一步解釋了。

但符澈是老軍伍了，他見到偏廂車，已經對御林軍的戰法有了自己的猜測，問幾句，也就是確定一下，自己的猜測準確與否。聽了溫庭筠的解釋，他就暗暗琢磨這偏廂二字，越琢磨越有道理，真是恨不得追上遠征軍，跟著一起去戰場看看。

反正這趟沒白來，不但見識到了長安的繁華，而且也見到了陛下手下沒人，以至于這趟遠征，只能派出杜牧那個沒有軍事經驗，只會紙上談兵的書生統軍，河東若是早點融入長安，自己這個老軍伍怕不能大展身手。

看這架勢，搞不好就是中興第一將?。?

想到這里，他心中火熱，再看掃一眼一邊看球賽的牙兵們，都是聚精會神，專注的看著比賽，心下更是有了點明悟。陛下這招效果不錯，只要自己操作好點，也許明年就能達成河東回歸的目標了。

節度使府內部的意見，最怕的就是來自牙兵們的異議，只要這些人不激烈反對，重設刺史府的事就好商量，地方勢力就算有意見，他們也沒渠道提，何況，皇帝搞的商貿交流，肯定能打動他們，也用不著太過顧忌這些人。

杜牧不知道，已經有競爭對手盯上他的位置了，他還在專心行軍。

他爭搶領軍的位置，為的可不是封候拜將，而是一展胸中抱負，而行軍，就是不可忽略的細節。

這次行軍相對簡單，差不多就是野外拉練一趟的事，因為皇帝給配的車太好用了，只要盯緊路徑，別走錯了路就行。輜重沿路都可以放在船上，去靈武的驛路又是這些年唐軍沒少走的，不太可能走錯路，杜牧要盯著的，無非就是往來的斥候，因為朔方那邊信上說的軍情比較模糊，很難說中途會不會遇敵，他得做好隨時御敵的準備。

這就是這趟出兵，唯一的可能出現的問題了。

好在麻煩不大，離京近月，一路到了蕭關也沒遇敵，斥候回報，已經聯系上了朔方鎮，應該后面的路途比較順暢了。杜牧稍稍放了心，命令全軍加快速度。

如今朔方的節度使是皇帝剛任命的，因為上次派人去潁川取回了王后，順便將李瀍的家眷也帶過來了，其中李瀍的三子李岐被任命為了朔方節度使，但很顯然，求援信肯定不是李岐這個小孩子發的，八成是牙兵操控著節度使發出的求援信。

這次杜牧的任務之一，就是看看李岐的情況，要是這小子完全被人控在手里了，就得提醒皇帝換人過來，問題是皇帝的手里缺人，這也是個麻煩事。

“牧之大叔，這次是你領兵來了啊？”才至靈州，李岐便迎了出來，十來歲的小孩子，說話還帶著幾分天真勁。

“殿下，臣來了，突厥、黨項人在何處？”杜牧趕緊問道。

“孤不知道啊，你得問李大叔他們?！崩钺幕卮鹱尪拍列闹幸粵觯瑒e真是被牙兵控制了吧？李岐說的李大叔，就是李彥佐，他是皇帝手下不多的具備軍事經驗的人，所以，李瀍在發現朔方、定難兩鎮沒有節度使后，干脆派出了兒子加個人才的組合，看看能不能先穩住當地的形勢，現在看看，好像失敗了啊。

小孩子控制不了局面正常，但李彥佐這個多少懂點軍事的成人也被牙兵們拿捏了就不正常了。李彥佐出京前，杜牧是見過的，覺得這人挺精明的，這是到了靈州就和牙兵們沆瀣一氣了么？

“下官參見杜將軍。此番領兵的是杜將軍么？不知陛下的少年軍，能否應付騎兵呢？有些麻煩啊，是下官倉促了，不該向長安求援，可陛下的命令又是不可讓胡虜有一兵一卒過境，下官也是無可奈何啊?！倍拍榴R上就見到了李彥佐，觀其言辭，應該不是被牙兵控制了，而是單純出于個人情緒，可能是對皇帝的嚴令不滿，所以才發出了求援信。

“突厥、黨項果然來了？”杜牧松了口氣，敵人來了，那這一趟至少就沒白跑。

“牧之說笑了，若是沒來，下官又如何敢拿軍情開玩笑？胡虜攻破了定遠城，如今正以定遠為基地，抄掠四方，因為陛下嚴令不可放胡人的一卒一馬過去，下官也是頭皮發麻呢。”定遠是個哨所性質的軍堡，城里連常住居民都沒有，防御力很低，突厥、黨項大舉來犯，丟了也不稀奇。

畢竟這個城初建時還是天寶年間，那時候大唐還是盛世，朔方鎮也有足夠的兵力鎮守，后面就不用說了，安史之亂后，大唐的邊境堡壘不知丟了多少，定遠城就是其中之一。

“把定遠城奪回來不就行了？”

“唉，下官使喚不動牙兵啊，沒他們的配合，又怎么去攻擊定遠城？”李彥佐兩手一攤，表示自己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