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保佑您，我的朋友！”

老教士左手為李昂推開木門，右手則做出送別的手勢。走在前面的李昂則左手拿著幾張白紙訂成的小經書，右手提著叮當作響的錢袋，滿臉出春風得意，好不快活。

半個小時以前，主教居室內。

“上次一百張紙的試寫效果很好！”看見李昂后，亞伯教士激動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并給他指了指放在墻角那張紅木桌上的經文。

李昂仔細看去，上面赫然的一行行抄寫好的拉丁文圣經，光滑的油墨在燭火的照耀下被鍍上了一層神圣的氣息，令人眼前一亮。

“第戎區的大主教梅爾特大人特地給我來了信函。”

老教士打開抽屜，從中拿出一封拆掉了火漆的信件，隨即便遞到了李昂手上。

李昂接過信件，小心地展開羊皮紙，上面用優雅的拉丁文書寫著：

“致我尊敬的兄弟亞伯：

愿主的平安與你同在。

你上次送來的紙張與抄本已收到，其質地之細膩、書寫之流暢，實屬罕見。圣詠團的抄經士們試用后皆贊不絕口，認為此紙吸墨均勻，不易暈染，遠比我們目前使用的羊皮紙更適合抄寫經文。

梅爾特大人對此極為重視，希望能與你引薦的那位商人詳談。若他手中有更多此類紙張，我們愿以每令（500張）5000芬尼的價格收購，數量不限。

此外，若他能提供制作此紙的技藝，圣座將賜予他‘教廷守護騎士’的稱號，并免除其領地內的一切通行稅。

此事關乎圣言的傳播，望速回復。”

當讀到賜予守護騎士的身份時，李昂的內心明顯悸動了一下，但冷靜的他很快就平復了下來。這種沒有實封的榮譽頭銜說出去倒是可以唬人，但如果要用實打實的造紙的技術來交換的話，那么他寧可不要。

閱讀完信件后，李昂緩緩折好羊皮紙，嘴角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亞伯神父，“他輕聲道，“看來我們的事業，得到了主的眷顧啊。”

老教士接過信件，微微一笑，對李昂的話不置可否，眼神卻停留在了守護騎士那四個字上，遲遲沒有挪開，“守護騎士的身份可是不小的榮譽呀……”

亞伯雖然看起來蒼老，但雙眼卻格外有神，此時他抬起頭來，一雙深邃的眼睛緊盯著李昂的嘴唇，等待他下一句回答。

“大人！”李昂抿了抿嘴，猶豫了片刻，沉聲說：“我姓卡佩，全名，李昂·霍洛瓦爾·卡佩！”

李昂面不改色，用無比堅定的眼神回應老教士的注視，一字一頓的說出了自己偽造的貴族身份。

亞伯也不閃不避，二人就這樣互相注視著對方，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空氣瞬間凝固起來，屋內像死一樣的寂靜，就連門外羅恩的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好孩子！”亞伯主教率先打破沉默，“我就知道，這樣優秀的年輕人，一定是某個貴族家的子弟！”

老教士的大手沉穩有力地搭在李昂肩上，轉頭與他聊起了木桌上的經文。

“主說……”

身體一直緊繃著的李昂也在這時松了一口氣，本以為主教還會威逼利誘一番，但沒想到這么輕松就過了這一關。至于自己胡謅的貴族身份，不管亞伯信沒信，卡佩這個姓氏拿出去總歸是能唬住人的。

李昂順勢接過話題，手指輕輕撫過經書上工整的字跡：“這抄本的筆觸如此精妙，想必是出自圣詠團首席抄經士之手？”

亞伯主教蒼老的面容浮現出驕傲的神色：“正是老約瑟的手筆。他在抄寫時一直贊嘆這紙張的質地——“主教突然壓低聲音，“孩子，說實話，這紙的制法……真是來自東方？”

李昂眼神微動，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您請看這個。”帕子上繡著繁復的阿拉伯紋樣，“這是大馬士革商人送給家父的禮物。造紙之術，確實源自撒拉森人。”

這番話當然是假的，手帕則是戴安娜自己閑來無事繡的，這個飽讀詩書的女孩兒不僅能認識各個家族的貴族紋章，還有一手令人咂舌的刺繡技術。

這個半真半假的回答讓主教若有所思地點頭。李昂趁機話鋒一轉：“不過要量產這樣的紙張，需要特定的水源和樹種，一個月一百張來已是極限……”

“嗯”亞伯主教并未在這方便過多的要求，李昂看得出來，眼前這個看起來不動聲色的老人此刻內心中一定在盤算著什么。

“不如……”

李昂正欲說出口，亞伯卻揮揮手打斷了他繼續講話。

“這是紙張的報酬。”老教士指了指放在書架上的錢袋，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可就在李昂拿起錢袋準備告辭時，原本一直垂著頭的亞伯卻突然站起身，臉上突然出現的笑容讓李昂驚了一下。

“你為主做出了很大的貢獻。”老教士替李昂裝好錢袋，轉身將木桌上的經文塞到了他的手里。

“麻煩替我將主的福音傳播到更多地方！”

“榮幸之至！”

出了教堂，李昂將手中的東西遞給羅恩保管，牽馬朝之前和老杰克常去的旅店走去。

“老爺！”身后的羅恩追了上來，看到李昂面無表情，不禁有些擔憂。

“哎——”走了一段路的李昂長舒一口氣，心中的陰郁平復了許多。哪怕是像亞伯這樣正直的教士，也不免會對造紙的技藝產生覬覦之心，幸好自己之前沒有拿出來售賣，不然……

不過這些事情跟羅恩講了沒用，“沒事，只是有些乏了。”李昂皺眉道。

羅恩見自家老爺這樣，于是知趣了閉上了好奇的嘴，默默替李昂牽過了他手中的馬。

這次“破矛酒館”的老頭看到李昂后態度倒是好了很多，估計是因為之前卡爾的事情，他隱約聽到了一些小道消息，看到李昂脖子上那個和主教大人一模一樣的十字架，他就不由的想到紅胡子托馬斯喝酒時說的話。

“那個叫李昂的小白臉，其實就是主教大人的私生子……”

剛開始他還不信，但最近城內的流言越來越盛，再加上李昂幾乎每個月都會去一趟教堂，現在又看到兩人帶著一模一樣的十字架……

埋頭對付牛肉的李昂自然不知道城內那些有關自己的流言蜚語，于是在旅館老板小心又好奇的眼神中，李昂三下五除二干完了一大盤牛肉。

“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