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紗,籠罩著勃艮第公爵大道兩側的密林。李昂勒緊韁繩,戰馬噴著白氣停下腳步。他和老杰克繞了遠路,此刻正藏身在一處山脊上,俯瞰來時的道路。
“沒人跟上來。“老杰克瞇著昏花的老眼,粗糙的手指摩挲著腰間的短刀。
李昂點頭,目光掃過馱馬上沉甸甸的物資。這些糧食和工具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絕不能有閃失。他拍了拍馬頸,低聲道:“走吧,天黑前得回到山谷。“
雖然三匹馬給李昂帶來了2400芬尼的巨款,但是李昂很快就將其全數花掉,換成了現在急需都物資。
李昂深知,在亂世,金錢除了讓自己很為別人眼中待宰的羔羊外,就沒有別的絲毫作用了。
這些物資分別是100斤糧食,10件白色的亞麻衣服,一把馬用犁鏵,一箱子碗碟和刀叉,20斤鹽,還有做木工用的鋸子,墨繩,釘子等小玩意兒。
這些東西加起來總共有兩三百斤重,導致李昂和老杰克兩人走一段路就不得不停下來讓戰馬歇一會兒。
此時天還剛蒙蒙亮,蹲在地上休息的李昂和老杰克則閑聊了起來。
“老杰克,你曾經聽說過這個獨眼卡爾和血匕幫嗎?”
“血匕幫倒是聽說過一點,他們是專門用來給領主老爺和教會干臟活兒的,據說勢力很大。”老杰克眼中透露著清晰可見的擔憂,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
“不過我們目前和他們關系不大,老爺不用為此擔心。”
聽完老杰克的解釋,李昂也很快就放松了下來,畢竟有誰會知道他在這深山中會有一座莊園呢?”
此時晨霧還籠罩著山林,勃艮第公爵大道上能見度極低,兩人盡可能的小心翼翼的走著,生怕路上遇到強盜。
不過好在最后有驚無險,經過一上午的跋涉,李昂總算在正午時分攜帶著物資回到了山谷。
羅恩這時還在未完工的雙層木屋上敲敲打打,同時,李昂還注意到女仆艾莉已經在著手準備午飯,而貪玩的戴安娜則在兔圈里面逗兔子。
“李昂!”戴安娜最先發現他們,提著裙擺從兔圈飛奔而來。她剛剛正在撫摸的那只灰兔趁機竄出圍欄,卻被艾莉眼疾手快地揪住耳朵拎了回來。
在看到李昂和老杰克平安返回,一行人很快就擁了上來。羅恩是其中最激動的一個。這也不難解釋,畢竟自從塞林村覆滅后,李昂和老杰克就是他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了。
而在看到馬背上的木匠工具后,興奮的羅恩很快就撒開了抱在懷里的老杰克,激動的搗鼓起了這套工具——錛子鋒刃泛著冷光,鋸條上的防銹油還在反光,墨斗里纏繞著靛青色的絲線。
戴安娜和艾莉主仆二人則有些拘謹和局促,但是很快,大大方方的戴安娜就上前給了李昂一個小小的擁抱,然后馬上羞紅著臉跑進了木屋里。
少女身上有干草和矢車菊的清香,發梢掃過他的下巴時,李昂僵成了根木頭。等他回過神,只看到戴安娜逃進木屋的背影,和艾莉意味深長的微笑。
在眾人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李昂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母胎單身的他從未正兒八經的根女孩子打過交道,壓根兒不曉得此時戴安娜腦子里都小九九。
不過很快大家的目光便都被艾莉制作的午飯吸引了過去,事后就連最不挑食的老杰克也不由的感嘆,有了艾莉這個專職廚師后,飯菜的味道明顯可口了很多。
午后,整個山谷變成了熱火朝天的工地。
考慮到了多了戴安娜和艾莉兩人,雙層木屋的建設必須盡早完工。所以剛過正午,李昂就指揮起眾人開始修建工作。
“這根主梁要再抬高兩寸。”羅恩用墨繩比劃著,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木板上,“否則二樓的地板會不平整。”
李昂在下面扶著梯子,聞言立刻招呼老杰克過來幫忙。兩人合力將沉重的橡木梁抬起,羅恩迅速用榫卯將其固定。木槌敲擊的悶響在山谷間回蕩,驚起一群飛鳥。
戴安娜和艾莉也沒閑著。艾莉用新買的鐵鍋燒了一鍋松脂,混合著黏土攪拌成糊狀。
“抹在木縫里,”她向戴安娜示范,“干了以后連雨水都滲不進去。”戴安娜認真地點頭,纖細的手指沾滿了黑乎乎的混合物,卻干得格外起勁。
看到戴安娜這么快就能放下架子開始工作,李昂不禁有些欣慰。他靠在剛立起的門框邊,望著少女忙碌的身影——她正踮著腳尖。
小心翼翼地將混合好的松脂黏土涂抹在木墻的縫隙間,亞麻裙擺上已經沾滿了斑斑點點的污漬,可她的眼神卻專注得發亮。
“小心別弄到衣服上,那東西很難洗。”李昂忍不住提醒道。
戴安娜聞聲回頭,鼻尖上還沾著一抹黑灰。她下意識想用手背去擦,卻被李昂搶先一步遞過一塊粗布。
“用這個。”他的聲音比平時柔和了幾分,“你做得很好。”
少女的臉突然紅了,手指絞著布料低聲道:“我...我以前從沒做過這些。在家里時,女仆們總說貴族小姐不該碰這些粗活。”
李昂注意到她說話時無意識摩挲著掌心新磨出的紅痕。
這個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族小姐,如今卻比任何人都認真地學習著生存的技能。
“你知道嗎?“李昂隨手拿起一旁的工具,示范著如何用楔子固定木板。
“在我家鄉有句老話:能屈能伸的蘆葦,比筆直的松柏活得久。”
戴安娜眨著湛藍的眼睛,突然撲哧一笑:“所以您現在是在教我怎么當一根蘆葦?”
“我是在夸你適應得快。”李昂也笑了,順手接過她手中的刮刀。
“不過涂縫這種粗活還是讓羅恩來,你去幫艾莉準備晚餐吧。聽說她今天要用新買的鐵鍋試試燉菜。”
到了正午時分,木屋的骨架已經初具規模。李昂站在遠處打量,發現羅恩的設計很巧妙——二樓向外延伸出一個窄小的露臺,既能晾曬衣物,又能在危急時作為瞭望臺。
“這里要加個活動樓梯。“李昂指著通往二樓的入口,“遇到危險時可以直接收起來。”
羅恩眼睛一亮,立刻翻出工具開始改造。他先鋸出兩道凹槽,又用新買的鉸鏈制作了一個簡易的升降裝置。
老杰克試了試牢固程度,滿意地點頭:“夠結實,野豬撞上來都紋絲不動。”
夕陽西下時,眾人終于裝好了最后一扇窗戶。戴安娜迫不及待地跑進屋里,光著腳在嶄新的木地板上轉圈。
艾莉則已經開始規劃廚房的位置,她把新買的鍋碗瓢盆擺放在角落,又用石塊壘了個簡易灶臺。
“還差個煙囪。“羅恩仰頭看著屋頂。
李昂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再干。今晚先試試新屋子的效果。“
晚餐時,艾莉端上了用新買的鐵鍋燉煮的野菇濃湯,配著烤得金黃的面包。眾人圍坐在屋內的火塘旁。松木燃燒的噼啪聲中,隱約能聽見山風掠過屋頂的聲響。
老杰克靠在墻邊,突然笑著說:“有家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