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咻!嘿咻!
農奴們頂著烈日,紛紛汗如雨下,而一棟棟嶄新的木屋也隨之在這片土地上拔地而起。
“那邊的,這里的釘子還要緊一下!”
皮特手持皮鞭,正風光無限的在村口那棵老歪脖樹下監工。跟那群干活下苦力的農奴相比,他明顯穿的更干凈,身材也更加壯實,雖有農奴之名,卻早已經沒有農奴之實了。
而之所以皮特會出現在這里,是李昂出于實際情況的考慮。他將原先普文村的二十名農奴隨機打散,混入新來的300人之中。這么做一方面是避免山頭主義的滋生,另外以方便也有利于加強對這三百民農奴的控制。
畢竟原先和皮特同期的農奴們可都是利益既得者,是絕不會坐視任何人做有害于山谷的事情的。
“好的,大人。”
不知道是出于對皮鞭的畏懼還是身體本能的服從心作祟,被皮特指揮的農奴們都一個個的俯首帖耳,不敢在監工大人面前吐露哪怕一丁點兒怨言。
來重新釘釘子的是一位看上去白發蒼蒼,實則才不過三十幾歲的農奴,臉上的溝壑宛如被暴雨沖刷過的黃土。皮特敢打保票,自己面前這個家伙的身上一定能扣下一層厚厚的泥來。
但心中剛嘲笑完這名農奴,皮特又不可避免的觸景生情,回憶起自己曾經在普文村水深火熱的生活來。
他清楚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也和眼前這個農奴一樣,渾身沾滿泥垢,每天佝僂著背在田里勞作,連直起腰喘口氣都要看管事的臉色。
“嘿,老兄,”皮特突然開口,語氣比剛才柔和了許多,“你叫什么名字?”
那農奴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監工會和自己搭話。他緊張地搓了搓手:“回、回大人話,我叫馬丁。”
“馬丁,”皮特點點頭,從腰間解下水囊遞過去,“喝點水吧。”
馬丁受寵若驚地接過水囊,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困惑。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生怕弄臟了水囊似的。
皮特看著他的樣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沖動:“聽著,馬丁。就在幾個月前,我和你一樣,也只不過是個渾身發臭的農奴。”
馬丁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盯著皮特。
“是真的,”皮特拍了拍自己干凈的亞麻襯衫,“李昂大人給了我機會。只要好好干,你們也能像我一樣。”
周圍的農奴們不知不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豎起耳朵聽著這番對話。
皮特環視一圈,提高聲音:“大人說了,你們只要表現好,三年后就能獲得自由!而且——”他神秘地壓低聲音,“知道為什么我能長這么壯實嗎?因為大人承諾,只要表現好的話,就會獎勵肉食。”
這個消息像火星掉進干草堆,瞬間在農奴中引起一陣騷動。肉!這意味著他們將來可能吃上肉!
要知道,要知道,在馬丁的記憶中,上一次嘗到肉味還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是個寒冷的冬天,領主家的獵犬咬死了一只闖入莊園的野兔。管事心情好,把啃剩的骨頭扔給了干活的農奴們。
馬丁至今還記得那根骨頭的模樣——上面掛著幾絲暗紅色的肉,被十幾個農奴傳來傳去,每個人都在上面拼命地舔著、吮吸著,直到骨頭被磨得發白。最后骨頭被砸開,連骨髓都被分食得一干二凈。
“但是!”皮特突然板起臉,“如果有人偷懶,或者逃跑——”他故意拖長聲調。
“那么連帶著周圍的五戶鄰居都會受到牽連!”
皮特的聲音猛地拔高,周圍的農奴聞言也不由得面色一凜,手中干活的動作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許多。
馬丁在聽了皮特的“勵志故事”后,馬丁粗糙的手指緊緊攥住手中的錘子,指節都泛出了青白色。他的目光在皮特干凈的衣服和自己滿是補丁的粗麻衣之間來回游移,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撞了一下。
來到這里的很多農奴都是拖家帶口,不是家里有嗷嗷待哺的小孩兒,就是有年事已高的老人,所以可想而吃這番話對他們的震動性。
任誰都不想當一輩子奴隸,更不想自己的子子孫孫都是農奴。
“我...我能干雙倍的活!”馬丁突然喊道,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我能教其他人木工活,我...我還會修車輪!”
皮特滿意地笑了:“這才像話!”他轉向其他農奴,“都聽見了?從今天開始,每天干活最賣力的三個人,晚飯多加一勺豆子!”
看著農奴們紛紛應和,皮特心里樂開了花,其實今天老爺只安排他宣布一下工作的獎懲制度,卻沒想到被他借機發揮后,竟然產生了這么好的效果。
就在這時,村口傳來一陣騷動。
原來是李昂騎著那匹高大的“蘿卜”緩緩而來,陽光在他锃亮的馬鞍上跳躍。農奴們立刻跪倒一片,額頭緊貼地面。
沒錯,蘿卜現在已經可以被稱為一匹高大的馬了。據老杰克估計,蘿卜的肩高應該有1.6米,比普通的安達盧西亞戰馬還要高出好幾厘米。
而身高本來就有一米七幾的李昂此刻騎著跟他身高差不多的戰馬,身材愈發顯得高大。
馬丁戰戰兢兢的跪在老爺馬前,一時間覺得自己無比渺小。
之前他來到塞林村之前,馬孔城里一直有人傳言,說李昂男爵不過就是一個運氣好了一點的贅婿,更劣一點的甚至還說李昂就是個靠伺候女人爬上位子的。但今日一見,馬丁才覺得那些謠言有多么可笑。
若是連這般威猛的領主都只是賣身求榮的,那勃艮第九成九的老爺們就都得羞的無地自容了。
馬丁鼓起勇氣抬頭偷瞄,正好看見領主大人用手指劃過一根房梁的接縫處,然后...點了點頭?
“做工不錯。”李昂對皮特說,“這是誰的手藝?”
皮特一把將馬丁拽到前面:“回大人,是馬丁做的。他還會修車輪和做家具。“
李昂深邃的目光落在馬丁身上,讓他差點又跪下去。“很好。”
在李昂眼中,這個跪在自己腳下的農奴有些過于靦腆,身上還能聞到一股淤泥的臭味,不過為了拉攏人性,他還是勉為其難的鼓勵了一番。
在馬丁眼中,這個站在自己身前的領主有些過于威猛,身上還不知名的能聞到淡淡香氣,不過為了展示自己的服從,他還是強忍著恐懼朝李昂道謝了一番。
于是:
李昂將手搭在馬丁肩上,“你干都很不錯!”
馬丁吻上李昂的靴子,“上帝保佑您,仁慈的大人。”
于是:
李昂,看著自己的靴子,面色發白。
馬丁,看著李昂的靴子,面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