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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血色輪盤》

法租界貝當路的梧桐葉在夜雨中沙沙作響,顧慎言推開百樂門賭場的黃銅門把時,懷表指針正指向凌晨三點十七分。侍者遞來的熱毛巾裹著張賭券,背面用酚酞試劑寫著:丙-柒在霞飛路診所。

二樓貴賓廳傳來輪盤轉動的嗡鳴,穿香云紗的旗袍女子們端著馬提尼穿梭其間,水晶鞋跟敲擊著黑白棋盤格地磚。顧慎言在21號賭桌前坐下時,發現荷官左手小指戴著青幫“悟“字輩的翡翠扳指——這是杜月笙嫡系的標志。

“買定離手。“荷官轉動輪盤,象牙球在紅黑數字間跳躍。顧慎言將三枚刻著菊紋的銀元押在13區,這是軍統約定的危險信號。他突然聞到熟悉的晚香玉香水味——三天前在霞飛路咖啡館,“夜鶯“發梢就飄著這種致命芬芳。

賭桌對面的日本商人解開和服腰帶,露出腰間泛著藍光的南部式手槍。顧慎言數著他脖頸處的汗珠:每分鐘23滴,遠低于常人緊張時的出汗頻率——這是長期服用甲基苯丙胺的特征。

“紅13,雙倍賠率!“荷官突然提高聲調。就在象牙球落定的瞬間,顧慎言瞥見輪盤底部暗格彈出的勃朗寧槍管。他裝作失手打翻籌碼,一枚銀元精準卡進機械傳動軸,賭桌下方頓時傳來彈簧繃斷的脆響。

洗手間的鏡面突然蒙上水霧,有人用德文寫下“小心盤尼西林“。顧慎言用袖扣刮開鏡面水汽,發現通風管道正在滲出淡黃色液體——這是磺胺嘧啶溶劑的特殊性狀,而整個上海只有日軍陸軍醫院使用這種包裝。

當他循著水漬來到地下酒窖時,二十個印著瑞士十字的木箱正散發著刺鼻藥味。撬開箱蓋的瞬間,顧慎言的瞳孔驟然收縮:盤尼西林安瓿瓶的橡膠塞上,全都插著微型真空管——這是德國最新研制的竊聽裝置。

突然,酒窖鐵門傳來密碼鎖轉動的咔嗒聲。顧慎言閃身躲進橡木桶陰影里,聽見兩個帶著關西口音的男聲在爭論:“……青幫那些蠢貨根本不知道,杜先生的貨船在十六鋪碼頭裝的不是煙土……“

一支注射器突然抵住顧慎言后頸,冰涼的玻璃管貼著脊椎滑動。“顧組長對磺胺類藥物也感興趣?“熟悉的吳儂軟語帶著笑意,戴珍珠耳墜的女子用槍管撩開他大衣下擺,“或者說,您是在找這個?“

她指尖捏著的正是刻有“丙-柒“的彈殼,只是底部多出三道新鮮刮痕——這是軍統內部確認叛徒的暗記。顧慎言突然抓住她手腕,指腹觸到虎口處的繭——不是長期握槍的硬繭,而是弦樂器磨出的柔韌角質。

窗外突然傳來巡捕車的警笛,酒窖頂燈應聲而滅。女子在黑暗中輕笑:“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長的婚禮請柬,此刻應該送到您安全屋了。“她將彈殼塞進顧慎言領口,轉身時旗袍開衩處閃過靛青色紋身——半只浴火重生的鳳凰。

顧慎言回到街面時,雨幕中駛過的黑色雪鐵龍突然搖下車窗。后座上的日本軍官舉起香檳杯致意,顧慎言看清他胸前的金鵄勛章——這是佐藤龍之介在諾門罕戰役獲得的最高榮譽,此刻卻別在嶄新的藏青軍裝上,連折痕都透著刻意。

黃包車夫遞來的《字林西報》還帶著油墨味,頭版刊登著法租界督察長婚禮的巨幅照片。顧慎言用指甲劃過新娘捧花的緞帶,顯影藥水逐漸勾勒出摩爾斯電碼:明晚八點,徐家匯天主堂告解室。

當他掀開報紙第二版時,整版訃告欄的鉛字突然開始詭異地流動。這些死亡通知在雨水浸潤下重新排列組合,最終形成戴笠的親筆手令——“灰影即丙-柒“。

雨滴砸在油墨上的啪嗒聲里,顧慎言突然想起三個月前的那場清洗。當時在閘北倉庫,十二名青幫弟子被綁在浸滿煤油的木樁上,火光照亮了行動組每個人扭曲的面容。阿四的左輪手槍就是在那天換成了南部十四式,槍柄上還留著前任主人的血痂。

教堂鐘聲突然敲響,顧慎言在第五聲鐘鳴時撕碎報紙。紙屑飄進路邊的餛飩攤湯鍋,立刻浮起詭異的藍色油花——這是情報界常用的顯影劑遇熱反應。他抬頭望向法租界巡捕房的方向,那里此刻應該正在布置婚禮現場的防彈玻璃,而某塊玻璃的夾層里,恐怕已經藏好了塑膠炸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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