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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兩代人的情愫

  • 候潮港
  • 朝茶夕拾
  • 1596字
  • 2025-04-22 23:31:07

離校那天,寒風卷著細碎的小雪,我在空蕩的走廊里尋了又尋,始終沒等到龍春平的身影。倒是小勾和廖賢艷,像極了電影里生離死別的主角,紅著眼眶反復叮囑,連衣角都沾著道別的絮語。

踩在民中去往車站的階梯石板路上,書包帶子勒得肩膀生疼。成績單在口袋里發燙,像塊燒紅的烙鐵。該怎么和爸媽解釋?說高中課業繁重、科目繁雜?可那些在網吧通宵的凌晨,鍵盤敲擊聲與窗外的星光,總不能成為搪塞的借口——要是被拆穿,怕是免不了一頓“混合雙打”。

想到這兒,忽然覺得自己好沒用。二叔三叔四叔五叔過年圍坐飯桌的模樣浮現在眼前,他們總愛問我成績,眼神里帶著長輩特有的殷切;我該怎樣開口,說生物考了14分。

而爸爸,他向來沉默寡言,一旦板起臉,整間屋子的空氣都會凝固。

推開家門的瞬間,裹挾著柴火氣熏得我眼淚直流。原以為等待我的會是狂風暴雨般的質問,沒想到竟是一片意料之外的寧靜。灶膛里的火苗奄奄一息,被弟弟撥弄得沒了生氣,妹妹坐在一旁嘰嘰喳喳,正和弟弟聊得起勁。爸媽打工還沒回來,弟弟一瞥見我,便像只歡快的小鹿般雀躍著撲過來。我們已許久未見,這份重逢的喜悅在空氣中流淌。他驕傲地指著冒著裊裊熱氣的飯鍋,眼睛亮晶晶地說:“姐,我煮的!”那一刻,屋檐下積壓的積雪簌簌掉落,在地上融成一灘溫柔的水痕,恰似我心底悄然化開的感動。

老家的火塘在臘月初八那天燒得最旺,火星子蹦上奶奶的藍布圍裙,她往我們手里塞烤好的年粑時,指尖的老繭劃過我凍瘡的手背:“隔壁李家那孩子聽說這學期考得不錯,你呢?”年粑的熱氣撲上鼻尖,混著柴火的焦香,我望著火塘里跳動的光,想起那14分的試卷,含糊的說道:“就……還行。”“還行是多少?”奶奶添了塊松柴,火星子蹦得更高“數學八十多,生物……”喉間像卡著半塊年粑,軟糯卻堵得慌。奶奶往我碗里舀了勺紅薯粥,木紋碗沿缺了口,“生物沒考好。”最終只敢說半句。

夜色漫進木窗時,火塘的光漸漸暗下去,只剩暗紅的炭塊在還在明明滅滅。弟弟妹妹早已進入夢鄉。

我從書包里拿出的歌詞本,《一直很安靜》那頁折角處,不知何時被墨水淹沒,字跡變得模糊。奶奶往我手里塞了個暖手袋,“睡吧,明早還要去鎮上趕集。”躺在吱呀作響的木床上,奶奶還沒睡,在火塘邊縫縫補補。

喉間猶豫了十七下,終于起勇氣:“奶奶,您年輕時候……有沒有喜歡的人,那個人是爺爺嗎?”

“傻丫頭,”奶奶忽然笑了,眼角的皺紋彎成一枚月亮,,“你爺爺啊,是村里最會編竹筐的人,手比女娃還巧。”她往火塘里添了塊松柴,火苗竄起的瞬間,我看見她鬢角的白發閃著微光,“可我第一次見他,是在河邊——他蹲在石頭上,看著我在補花布。

奶奶從柜子里摸出一張張泛黃的照片,輕輕擦拭著少年袖口的草籽:“這個穿靛青布衫的,是你爺爺的好友。”她指尖劃過照片里姑娘攥緊的蒲公英,“而你爺爺,當時蹲在旁邊笑我,說‘姑娘,花布補得比我的竹筐還結實’。”

火塘右側的陶罐咕嘟作響,奶奶把照片翻過來,背面用藍鋼筆寫著“1953年春”:“后來啊,他跟著船隊走了,你爺爺就天天往我家送竹筐,編了整整九十九個,筐底都藏著小蒲公英。”她忽然指著照片里姑娘的袖口,我這才發現靛青布衫的補丁上,針腳繡著極小的竹筐紋,“你看,我把他的竹筐,都繡進了嫁衣裳。”

火星子在灰燼下明明滅滅,像極了她說話時欲言又止的眼神。她摩挲著烤架上的年粑,竹夾在木紋上敲出輕響:“喜歡一個人啊,就像火塘剛添了新柴,心里撲簌簌地冒火星子,明明想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可煙子卻嗆得人眼眶發熱。”

她握住我凍瘡的手,把暖手袋往我懷里塞了塞:“那個人走后,你爺爺說‘怕你孤單,我就把自己變成你的蒲公英吧’。”火塘的光映著她眼底的細碎光斑,“現在想想,喜歡誰不是緣分呢?就像火塘里的炭,有的燒成了煙,有的卻煨成了一輩子的炭。”

夜色從木窗縫里滲進來,奶奶把照片重新裹進藍布,放回破舊的柜子時,我忽然明白,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把日常的瑣碎釀成糖,藏在袖口的草籽里,躲在年粑的甜香中,哪怕歲月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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