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見他們一部分生前的記憶？”夜晚，夏爾和瑪德琳走在森林邊緣外五十米的田野邊，“那是以什么形式出現的？幻象嗎？”

“我看見那些記憶的時候，我的軀體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夢游，只不過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瑪德琳回答著，他們服用了貓頭鷹藥劑，借著月光觀察起森林內部的情況，不過密集的樹干和枝葉并不能令他們的視線深入太多。

“夏爾”瑪德琳輕聲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其實知道，大部分‘錨點’被埋藏在哪里，你會相信嗎？”

“直接告訴我就是了。”

瑪德琳站在原地，將她一直隨身佩戴的吊墜從胸口上摘下，傳遞到夏爾手掌心中時，銀制裝飾物還帶著陣陣體溫。

“你看見吊墜正下方的那個小按鈕了嗎？按下去。”

夏爾按照著瑪德琳的指示做，吊墜突然打開，內部的夾層多用來放置照片，不過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只小羅盤。

這羅盤同他在老巫師艾蒂安那里見到的非常相似，羅盤內的一些紋飾那完全是一模一樣，帶著不少中東的異域風格。

老艾蒂安想讓夏爾去尋找的羅盤，現在就出現在他眼前。

“它可以追蹤‘錨點’。”瑪德琳向夏爾解釋羅盤的用途，“指針一般指向北方，當靠近到‘錨點’一定距離時，指針便會指向我們正在尋找的‘錨點’。”

“你從哪里得到的這東西？”夏爾問，不僅是對瑪德琳為何擁有此物感到好奇，更是擔心二人之間的關系是否有所禁忌。

“我父親在得知我的天賦后將它給我了，在這之前，它好像屬于我父親的奶奶，我的天賦應該就是從她那里繼承來的。”

也許艾蒂安的獨子將羅盤給了自己的某個女兒，如此算來，這關系算不上親近，夏爾也不需要在今后有過多的顧慮。

“為什么你在早些時候拿出來呢？”

“我父親將它交給我時，提醒我不要將它隨意拿出來示人，傳說它是艾蒂安·葛勒爾使用過的物件。

它出現在我們新貴族手中，就證明我們家族知道葛勒爾家族傳人的下落。這在當時算不上一個好消息，在你出現之前，也很久沒有人提起過葛勒爾這個姓氏了。”

“而你選擇將這件事告訴我？就沒有剛才的那些擔憂了嗎？”

“得了吧，夏爾，還不明顯嗎？我知道葛勒爾不是個非常罕見的姓氏，但根據你展現出來的天賦，如果你身體里真的沒有艾蒂安·葛勒爾的血液，那才是件奇怪的事。”

“明天我們還是得把它用上。”夏爾將吊墜還給瑪德琳，“在這森林里耗一整個月可不是個好計劃。”

走在田野邊緣，很快就發現了鬼魂的蹤跡。

“沒錯，就是他們。”夏爾拿出地圖，對比著周圍的參照物，再結合地圖上的小標簽，“美因茨軍團。”

一隊扛著燧發槍的士兵在一條并不存在的小路上行走著，隊伍的最前方是幾個孩童模樣的鼓手，隊列中央還有一門由四匹馬牽引的輕型火炮，似乎是從一個空間的斷面上憑空出現。

“你能看見或者聽見些什么嗎？”夏爾問瑪德琳，他們保持著安全距離，沒有干擾到鬼魂們重復自己死前的行動。

“讓我試一試。”瑪德琳在原地盤腿而坐，面朝鬼魂們，閉上眼睛，“我可能會不受控制的上前，只要我不進入危險范圍，就不要阻止我。”

夏爾站在瑪德琳身邊，不斷掃視著遠處的樹林線，以及其中若隱若現的身影。

好幾分鐘后，鬼魂暫時消失在了夏爾的視線中，可瑪德琳還坐在原地。

“瑪德琳。”夏爾輕輕呼喚著，“瑪德琳，怎么樣了？鬼魂們有回應嗎？”

瑪德琳沒有回應。

當夏爾看見瑪德琳的正臉時，被她的眼睛嚇了一跳，一雙慘白的眼睛正死死地瞪著眼前的一切，似乎她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軀體。

“瑪德琳——”夏爾不知道這是否正常，便輕觸了瑪德琳的左手，可在接觸她皮膚的一瞬間，夏爾就被帶入了一個幻境之中。

夏爾被突如其來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

可他的聽覺并沒有失常，軍鼓敲打著密集的鼓點。

“連隊，準備！”

口令聲后，是士兵拉動燧發槍擊錘時發出的清脆響聲。

他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周圍的環境，發現他自己正趴在樹林中，置身于數十年前的戰場之中，而自己出現的地方，恰好位于旺代叛軍與美因茨軍團之間的火線上。

“開火！”帶著船型帽的軍官揮動著手中的指揮刀，他身邊排列成兩行的士兵們迅速開火，一團團白色的煙霧形成了一堵不透風的墻。

夏爾連忙下意識地撲倒在地，聽著彈丸從他頭頂飛過的破空聲，他皮膚上的雞皮疙瘩不由得豎了起來。

“瑪德琳！瑪德琳！”夏爾呼喚著，可他等來的并不是瑪德琳的回應，而是美因茨軍團陣線中被推出來來的一門青銅滑膛炮。

火炮在到位后便立刻被發射，由數百顆彈丸組成的霰彈像一張殺戮之網一樣，直接將叛軍們的血肉撕碎，剛才正在動搖的防線，在此刻正式變為了無序的潰散。

火藥味、血腥味頓時充斥在夏爾身邊，這些幻象是那么的真實。

突然，夏爾又被從幻象中抽了出去。他摔倒在草地上，眼前場景又從晝間的森林回到森林外的夜空。

他抬起頭，看著瑪德琳也摔倒在草地上，“我好像看見了那些鬼魂生前的畫面，一場血戰，瑪德琳，你看清楚發生了什么了嗎？”

“憤怒、恐懼和黑暗的空虛。”瑪德琳看到的和聽到的比夏爾更多，“我想他們并不是在死后的一段時間里成為鬼魂的，而是近期被喚醒的。”

“該死的。”夏爾全身放松，躺在草地上，“看來這個案件背后又有更多的陰謀，為什么這些操蛋的事情總是在最近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