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朱厚照所給出的數字過于龐大，陳秀蘭在短時間內根本沒有辦法給出準確的答案，但朱厚照并沒有催促他的意思，而是拉著陳壽一起協助。

最后，足足半個時辰之后。

數字出爐了，陳秀蘭大聲說道：“去歲大明天下共有一千二十萬一千一百八十三戶，共五千七十二萬七千五百三十九口，田八百二十六萬七千八百八十一頃，田賦米一千九百八十七萬八千九百六十四石七斗八升五。”

數字很是龐大，但卻沒有讓朱厚照與陳壽有一點高興的樣子。

反而讓兩人徹底陷入了沉默之中，這時陳秀蘭繼續說道：“去年大明商稅合十......”，只不過沒有等她將數字完全說出來陳壽就是高聲阻止了她，然后他對朱厚照說道：“殿下，我想臣已經明白了您的意思了。”

“陳愛卿，你知道孤那種意思？”

陳壽站了起來，揮手讓陳秀蘭下去了。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太子殿下看向自己女兒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了，他相信太子沒有非分之想但讓自己女兒一直在這里的確不方便。

“殿下，您這是想要改商稅啊，但是太祖皇帝早就有......”

是的，當真真切切的數據擺在眼前的時候，陳壽能夠想到的只有這個一點。

太子之所以會拿出這個數字無非就是想要告訴自己，大明朝以后想要靠著田賦過活，是絕沒有可能了。

現在的大明朝，可能連自己有多少人口都不清楚了。

這一點陳壽無法反駁，更不需要朱厚照特別說明。

作為一府主官他很清楚朱厚照想要表達的意思，大明立國這么多年了人口、賦稅不增反而降下了很多。

難道，大明朝這一百多年都在“吃人”嗎！

洪武十年，大明有人口六千余萬！而如今呢，竟然只有五千萬人，而所謂商稅竟然只有不到百萬甚至連一半都很難達到！

那么，人去哪里了，錢又去哪里了？

交稅的、不交稅的，無論怎樣計算這個數字都是不對的。

大明朝只有這么大，能夠超出稅也只有那么多，不可能出現這么多大差距。

所以，這里面的問題很大！

“孤不僅僅要變商稅，我想你一定聽過孤提出來的永不加賦！但是，這永不加賦的前提是，國家得有足夠的收入！”

“不然，何談永不加賦？百姓沒有糧食，軍隊沒有武器裝備，朝廷發不出俸祿，永不加賦就是孤自己說來騙自己的空話！”

“百姓的田賦、稅務不可能加了，那么為了大明朝就只能苦一苦商人了。而且這也符合太祖皇帝他老人家的想法，大明朝優待商人這么些年了，也該到了他們為大明分憂了？”

陳壽答應了朱厚照提議，將會出任“鹽鐵茶絲瓷專營院”的掌院，但有一個要求讓朱厚照必須答應他。

“不可半途而廢！”

朱厚照當然答應他這個要求，他也沒有想過半途而廢。

出了順天府，望著街道上很熱熱鬧繁榮的景象，朱厚照心里很不是滋味。

商業越繁榮，卻說明朝廷對于商業、商人的把控越差！

當然，這算是歷史遺留問題！

可朱厚照卻認為，這個問題不能再繼續遺留下去。不然，大明朝就真的陷入兩難境地了。

順天府的繁榮讓朱厚照又喜又憂，但對于第一次踏入這里的人來說，順天府的繁華實在難以用需要形容。

即便是來自于南都的人也不例外，朝廷北上已經百年讓這座北方的小城，成了如今的雄城巨城！

自入城之后，夏家一行三人便漸漸贊嘆，馬車每到一處他們就被震驚一次！

終于，馬車在國子監門口停下。

“差人，有禮了，某是南都國子監生夏儒，得令前來報道的！”

門子還了禮接過文書查驗之后，說道“夏公子，您恐怕要去趟南監了。”

夏儒原以為自己拿著內閣大學士的帖子，應該可以很順利的入學辦理手續，說不定還能夠申請一處住處。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卻被要求前去南監報道，他并不知道南監是什么，所以問那門子“敢問，南監是何處？”

門子聞言笑了起來，態度親和的說道“夏公子想必是不常來京城，前些日子朝廷發了學改令，現在國子監分北監與南監，南監為新校舍在崇文門外！”

門子說著又指著遠處街口的一個亭子說道“公子，要是沒有帶車，可去公交車站坐公共馬車，一站到底！”

夏儒聞言雖然并沒有完全理解門子所說的全部意思，但為了不讓門子看出自己不懂，只能沉默的點點頭。

隨后，牽著一雙兒女往車站而去。

“父親，我們不去拜訪李伯父嗎？”夏儒的女兒夏婉君很奇怪為什么自己的父親，不先去投奔那位李叔叔反而一定要去國子監。

“婉兒，我們雖然是受你李伯父之邀前來順天，但為父畢竟是讀書人，無論如何都應該先去國子監報道。”

說到這里，夏儒又蹲在七歲的夏婉君面前說道“婉兒，有些事，父親希望你能夠理解，我不想過多求助于李伯父！”

三人搭乘了一輛公共馬車，看著這比正常馬車車廂長出兩倍的那車，三人都是瞠目結舌。尤其夏儒的兒子，五歲的夏臣幾乎是手舞足蹈的向夏儒告知自己在馬車上的每一處新發現！

投幣的箱子，一按下就會停車的鈴鐺，都是南都所沒有的。

“父親，這公共馬車設計之巧妙，堪稱一絕。看來京城還真是天下之首，隱藏著無數能人。”夏婉君雖然年紀小，但是她說起話來卻是一股子老學究的派頭。

引得一旁其他乘客的側目，看清她是小女孩子之后便紛紛對夏儒拱手，大家都說這女孩子真好，舉止談吐都彬彬有禮的，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只不過，這公共馬車想必一直都是虧錢的！若是從長遠來看，有些勞民傷財得不償失！”

夏婉君剛剛一說完，車上的其他人又都齊齊看向她。

有人忍不住問道“這位先生，您幾位應該是才到京城不久吧！”

夏儒連忙拱手回答是的，那人這時也不奇怪了，當即笑著說道：“先生，這位小娘是個有學識的，這公共馬車的確是在虧錢！”

這話，又是引來周圍其他乘客的驚訝！

同時，大家又都在好奇，這公共馬車明明是東宮和順天府弄出來的產物，怎么會虧錢呢？

“真的在虧錢？”夏婉君見對方似乎與自己年紀相仿，當即好奇心滿滿，連忙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