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海不打算去酒店工作，雖然他要是表達出類似的意愿，李強多半是愿意得很。

“給人端盤子擦桌子？”他啐掉嘴邊的草莖，抬腳踢飛腳邊一塊碎石，驚得趴在溪石上的褐翅蜻蜓撲棱棱飛向對岸竹林。

三黃蹲在三步外的柳樹下甩著尾巴，濕漉漉的鼻尖還沾著魚鱗。這只三黃如今已是抓魚的好手，經過改造的身軀一個成年人也遭不住。

李四海覺得自己和李強是平等的，輕易不能接受這種事情，與此同時上班哪有趕山舒服？

晨光浸透溪面時，李四海已經卷著褲腿站在淺灘上。

“去！”他抬手甩出竹簍，大黃立刻扎進水里，激起的水花映著東方天際的橙紅。

十條溪石斑魚在竹簍里活蹦亂跳，魚鱗在初升的陽光下泛著青金色光澤，這種長著藍色斑點的小魚只在未受污染的山溪里存活，鰓蓋開合間還能看見溪底撈起的水草碎屑。

灶臺騰起的熱氣裹著姜片清香時，李四海正用粗瓷碗接著魚湯。

現在河流沒被污染，這種溪石斑魚數量還多，煮熟了味道極鮮，做成的魚湯更是一絕，就著這些魚湯李四海可以吃下七八碗飯。

滾燙的乳白色湯汁澆在糙米飯上，他就著門前石階坐下，大黃蹲在腳邊搖尾巴。七碗飯下肚，他抹了把嘴望著逐漸亮堂的山谷。

“趁著山里還有松茸，我一定要去多找一些！而后只要放在附屬空間，我就能一年四季都有松茸供應！”

這是李四海的終極計劃，只要他能提供反季節的作物，直接就會賣出天價。

他知道李強將徹底依賴他，只要那些窮鬼客商還沒走，他就可以操縱住局面，那樣的話可就太棒了。

這么一想，他拍掉褲腿上的飯粒，從木架上取下藤編背簍，打算隨時進山了，時間不等人啊。

一邊的池子里的石斑魚還在撲騰，他抽出腰間的尖刀熟練剖殺，魚血滴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紅痕跡。

這些魚不能浪費了，當咸魚儲存起來那才好，當最后一條魚處理完畢，山雀在枝頭啼叫時，他忽然瞥見窗臺上那份皺巴巴的縣報。

白天了，順著和風，他坐在樹下看報紙，縣報就是線報，整個縣城的大小事情都在掌握之中。

其實重生到這個節點，李四海心里是清楚后面走向的，因此他能從縣報里面看出無數事情了。

整個世界的走向，絕大部分的信息都是公開的，每個人都可以查到的，但是真正能被利用起來的東西有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縣城青年粉碎盜墓團體，獲封見義勇為青年。”

李四海看著看著，看到一個離譜的信息，其中是個瘦弱青年照片在接受表彰，這看呆了李四海。

那張照片放在頭版上，戴眼鏡的青年站在領獎臺上，西裝領口還沾著洗不掉的粉筆灰。

標題“勇斗盜墓團伙的青年教師”下，配圖里青年攥著的青銅器殘片上，還隱約可見李四海幫他包扎時纏的紗布痕跡。

“這小子...”他忽然笑出聲，指腹摩挲著報紙上青年略顯僵硬的笑容。

因為這個青年不是別人，正是當初被他救助的那個可憐的教師，現在居然得到了見義勇為的表彰這也太離奇了！

“要不是我，他肯定憋屈死。”

李四海心中微微一笑，覺得這還怪有意思的，他老婆都被那么樣了，這小子也沒辦法！

最后拿個見義勇為倒也不為過，畢竟是一槍干死了綠了自己的人，不過以當時的那個形勢，他不是一口氣多了十幾個穴兄弟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了這對苦命鴛鴦的名字，男的叫成是非，女的叫曲筱綃，報紙上都寫著呢。

這時代，既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女人也會越來越抽象，李四海倒是見怪不怪，反而覺得那女的是不是一直有這種被壯漢占有的幻想啊？

所以才接受的這么快，仔細想想，這和期待白馬王子的幻想也差不多了，期待起了黑馬王子。

正當他這么想的時候，門外三黃又開始叫了起來，由于它的兩個兄長壯烈犧牲了！

日后他就是大黃了，繼承兄長的遺志，繼續守護李四海的家。

李四海放下報紙，抬眼看見竹林小徑盡頭晃出一角月白色衣襟。

那正是魏婷婷，其人的發梢沾著幾點草籽，藍布圍裙下露出的腳踝還沾著溪邊的濕泥，手里攥著的油紙包在晨風中輕輕顫動，像她此刻微微發抖的指尖。

這件事說來話長，在清水村，李姓占主流！姓魏的非常的少，所以魏婷婷還真沒幾個人可以商量事情的。

“婷婷？”李四海見了立馬站了起來，拿一條石斑魚給大黃，讓他別叫了，“今兒太陽毒，在外面傷皮膚，你來我這里做啥？”

他隱隱約約知道，這人攤上事了，不過他完全沒有相助的打算，隨手合上報紙墊在石頭上，請魏婷婷坐下來。

其人雙眼通紅，微微欠身坐在石頭上，外面村口的李大傻子呼嘯而過，引得兩人一陣矚目。

這個李大傻子是個字面意義上的腦癱，要不是姓李，早就死了，現在人們愿意照顧他，存活至今。

不過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家爺爺、父親都是早死，母親跟人跑了。

只剩下一個奶奶照看他，現在奶奶也得了絕癥，這件事在村子里面鬧得沸沸揚揚，李四海看了都覺得有幾分惋惜，這人怕不是后面活不成了。

“四海哥……”她的聲音像被溪水浸過的棉線，細軟里透著顫意，“我娘她……”話未說完，病歷單一角已從掌心滑出，露出“慢性粒細胞白血病”的診斷字樣。

李四海聞言還是一驚，這可有幾分麻煩啊！

沾上了白血病，那就輕易治不好了，與此同時他拿起病歷細細端詳起來。

之前好歹也是大學畢業生，這點病歷不存在看不懂的，他仔細的閱讀了起來，越讀越凝重。

而村花魏婷婷這時候才察覺到，原來李四海還能看懂各種稀奇古怪的洋文，她抹著眼淚說道。

“四海哥，你看看現在該怎么辦啊！”

她身子一側，凝視著李四海，李四海剛打算張口，可巧了外面的大傻子路過。

“啊，呼，哈，你們，你們可要買報紙？”

他們家就是賣報紙的，包括李四海在內的所有人都同情他們，每次有新報紙都立刻過去買一份。

這件事由這個孩子的奶奶處理的，現在他奶奶心知自己沒幾個月的時間了，不得不開始培訓這個腦癱，李四海皺著眉頭站了起來。

“這次的報紙已經買了，新報紙等下次吧！”

他也不可能買重復的東西啊！這個傻子聞言臉上忍不住的失望，由于腦癱各種表情都有，看起來還挺樂的。

“哈哈哈哈哈，這樣啊！那我……走……。”

說著離開了，李四海把鐵門關上，心里在想一個問題。

“特效藥一萬一瓶，我拿什么救你們啊！”

他可沒有要非要拯救魏婷婷的意思，救急不救窮，上次帶她進山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可憐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