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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刀劍所向

她想要尖叫,想要撒潑,跟小時(shí)候得不到她想買的木頭螞蚱一樣。

阿爹就會(huì)趕緊買給她,把她抱起來哄著。

可是她沒有,她喊叫不出,有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掐住了她的喉嚨。

連喘息也幾乎不能了,幾近窒息。

他倒下時(shí),皎然才看清他背后那張恐怖的臉。

面無表情。

她殺了他。

可是她沒有絲毫后悔,悲傷,愧疚。

什么都沒有。

同她斬殺了一只晚上要用來加餐的雞鴨沒什么區(qū)別。

從她心口蔓延出一種苦澀滋味,穿透她五臟六腑。

“皎然——”震耳的一聲喊叫把她拉了回來。

她腳下輕移,那一只鋒利的飛鏢便蹭著她耳朵的發(fā)飛了過去,絲毫未傷。

鳳凰雛自樓上的欄桿附身笑道,“今晚可真熱鬧,不如我也來湊一湊熱鬧。”右手雙指還夾著一只銀色飛鏢。

“糟了!”穆衿暗道不好,鳳凰雛來了。

局勢(shì)只會(huì)更加難以控制。

方才那一聲喊叫乃是從窗外闖入,人還未到,聲便到了。

袁漸鹿和眉婉兒此時(shí)也身不由己滾入了這鍋亂粥。

眉婉兒見皎然此時(shí)已回過神來了,放了心,隔著會(huì)英門的弟子,和皎然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快走。”

周芝冷冷一笑,“是嗎?既然來了會(huì)英門,哪里有趕客的道理。列陣!”

于是小小的房間中,十來人緊緊貼著彼此,把皎然的幫手們圍在其中。

袁漸鹿真頭疼,低聲道,“不如咱們現(xiàn)在就走吧,反正是他們一家子的事,家丑不可外揚(yáng)嘛。”

眉婉兒翻了個(gè)白眼,“要走你自己走。”

說罷,兩人便和會(huì)英門眾人交起手來。

穆衿哪里還能置身事外,見她失魂落魄他已迫不及待到她身邊去。

這幾年她流落在外,長高了,不再是少女模樣了,脫去孩子稚氣,有了幾分成熟的氣息,他再見她心中喜不自勝,可沒想到再見居然是這樣的局面。

他設(shè)想了千百萬種重逢的可能。

卻沒想到,他絕想不到周芝會(huì)如此狠毒當(dāng)著她的面殺了衣秉風(fēng),誅她的心。

皎然垂下眼睫,一言不發(fā),將衣秉風(fēng)的尸體抱在懷里,仿若他還活著,只是睡著了。

她合上了他的眼,一滴眼淚都沒落。

他還以為她會(huì)大哭一場,徹底崩潰。

可她沒有,她冷靜至極,放下衣秉風(fēng)問周芝,“為什么?”

周芝蜷起一側(cè)手臂,刀背向里,一抽便擦干了血。

“為什么殺他?”

“他是你的丈夫啊!”

鳳凰雛展臂飛身而來,嘖嘖兩聲,“師娘好狠的心啊。”

周芝冷漠道,“你不是早就想這么干了嗎?”

皎然明白過來,他們兩人已狼狽為奸,為了某種共識(shí),或許是為了《高山壽》。

一本誰也沒有見過的秘籍,她能為之殺夫殺女,到了今日,她才發(fā)現(xiàn),她竟沒有一天看出過阿娘的真面目。

她的世界崩了條裂縫,看似完美的,幸福的過往,不過全是謊言。

阿爹的血還是熱的,明明一炷香前,他還說著要試試她的本事,可是眨眼間,他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皎然從未覺得死亡和刀劍如此可怕。

因她的刀劍沒殺過摯愛之人。

因她的淚沒為至親至愛所流淌過。

她還太年輕,不知道人生的苦與甜都有定數(shù),她短短十余年的童稚歲月甜如蜜糖,而在某一天,也就是她離開家的那一天,也注定了她日后將嘗盡世間百味。

但見穆衿忽然快步過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快隨我闖出去!”

他身前,忽一團(tuán)紅色蔓延,仿佛一片雪地上沁染了成片的胭脂,低頭一看,皎然的劍疾如閃電,他甚至還沒有覺察到痛,便看見了自己身前所傷,血透衣裳。

周芝見狀絲毫不驚,眼睛一瞥,將手中長劍一舉,拔刀朝向皎然,另一只手恨鐵不成鋼狠狠將穆衿朝后一拽,他還欲上前,周芝迅速封住了他兩處大穴,“步月,何在?”

步月微微撇了撇頭,“這兒呢,師娘。”

“看好他,你不必捉拿皎然了。若是他有什么意外,你知道后果。”周芝將他慢慢地推向了步月。

步月翻了個(gè)白眼,隔著人群無聲朝逐星伸手,要她過來,他哪里有閑心管這個(gè)包袱。

豈料逐星看也不看他,緊緊盯著皎然和師娘。

“阿娘,你好狠毒!不是要我的性命嗎?你有本事就來拿啊!”

穆衿現(xiàn)在連同啞穴也被點(diǎn)住了,口不能言,皎然這一劍絕不手軟,雖不至于當(dāng)場取他性命,卻也讓他血流不止,步月替他包扎著,他不能言語一雙眼只好不斷朝步月眨。

變故發(fā)生得太快,他甚至沒有料想到到周芝會(huì)狠到這一步,接下去的布局全都被迫中斷了。

步月懶得管他,“別添亂了。”

皎然話還沒說完,周芝已一劍刺來。

皎然手中丟下劍來,她能對(duì)阿娘出劍嗎?她已經(jīng)沒有了阿爹,難道事到如今,還要她親手殺了養(yǎng)育她十多年的娘嗎?

所以赤手空拳。

鳳凰雛覺得她一人足以了,站在一旁只觀戰(zhàn)。

這母女兩個(gè),一個(gè)向前逼,一個(gè)朝后退,退了幾步,反又上前迎著打。

袁漸鹿跟眉婉兒這邊打著,還分心看看皎然的情況,要是她使出那一招來,保管能脫身,兩人對(duì)視一眼,都這么覺得,可真要使出來了,她娘的命說不定也沒了。

皎然沒有兵器在身,只能以速度取勝,在兵刃來到前躲閃開,她的身法輕靈如風(fēng),呼呼呼,轉(zhuǎn)眼已和周芝交戰(zhàn)了七八個(gè)來回,打得難解難分。

步月漸漸睜大了眼,這還是皎然嗎?

她不是一向廢物又懶散,爛泥扶不上墻么?這還是他那個(gè)扎個(gè)馬步都亂晃,提刀嫌重,握劍嫌累的師妹?!

敢情出去混了一趟,武功簡直精進(jìn)了十年不止,他出去晃悠這么多年,也不如她這兩三年。

還好回來得早,要是還在外頭,這說不定明年,后年他就是她手下敗將了。

此時(shí)皎然只顧眼前,卻不料嗖嗖兩聲,兩只飛鏢迎面打來,正沖著她面門。

她連忙空中一翻,又是一翻。

兩只飛鏢各自打進(jìn)了她背后的柱子上。

就在她落地的這一瞬,周芝手肘一側(cè),正戳在皎然腹下。

她吃痛往后一退,很快又站起來,雙掌錯(cuò)開,作勢(shì)不松懈。

鳳凰雛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加上他打的幾只飛鏢都被皎然躲過,他心中煩躁不已。

這么個(gè)小丫頭都得如此費(fèi)事,周芝可算是無用極了。

“你該不會(huì)是故意放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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