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死不瞑目
- 都督府新來的侍女是個三流細作
- 帷余
- 2047字
- 2025-05-17 22:05:00
這間房總共兩扇門,一扇通向隔壁阿娘和阿爹的房,還有一扇正是進來的門。
此時她一聲怒吼,兩扇門都同時打開了。
站在門后的是一張張熟悉的臉。
步月,師姐,歲星,瞬光……
比起見到他們的歡欣,此時他們嚴肅的神情已將為數不多的歡欣沖散得干干凈凈。
還有阿爹。
皎然還沒有叫他一聲阿爹,就看見他朝自己走來。
皎然一動不動,眼淚卻已經委屈地落下,嘴也憋了,跟小時候她吃了大虧,回來找他告狀一樣。
可是這一次,他沒再哄她。
“交出《高山壽》!”他說。
“阿爹,你也信他的鬼話,認為是我偷走了秘籍?”
“少說廢話,交出饒你不死。”
皎然笑中帶淚,“阿爹要殺我?”
“會英門不留叛徒,念在你……你還是嬰孩之時就是我們一手帶大,若乖乖交出,可……饒你安全離開。”
皎然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她太年輕,還不懂得真正的江湖。
冤枉她的人,比誰都清楚她是無辜的。
步月靠在墻角,斜著肩膀放空,一言不發,全當在看戲。
怪只怪她太蠢了,居然主動送上門來。
阿爹一步飛起,左掌朝她襲來,皎然怎么能和他動手,迫于無奈,只得招架下來。
湊得近了,她才聽到阿爹的話,“好丫頭,叫爹看看你這幾年的本事。”
皎然懷疑是自己聽錯了,方才還冷著臉叫她交出秘籍的人,怎么一交手湊近了就又變成了從前的老爹。
兩人交起手來,攻守相當,眾人靜心屏氣看著,無不驚呆了。
皎然居然能接下掌門這么多招式來。
“客棧外面都是弓箭手,你逃不出去,爹助你挾持穆衿。”
“什么?!”
兩人一路朝著穆衿打去,漸漸靠近他,皎然被衣掌門帶著一路挪到穆衿身側。
就是那么一瞬間,他正要出手一把握住穆衿的肩膀,不出所料,周芝迅速窺破他們爺倆兒的算盤。
她閃身上前,當空抓住了衣掌門的手腕,同他打斗起來。
“還不抓住皎然!”周芝朝著弟子們大喊。
皎然比他們到得更快,上前便將穆衿的喉嚨握住,“都住手!”
他只是站著原地不動,像被嚇傻了,下身不曾挪動半步。
皎然手中,他的脈搏急促地跳動著,只要她想,此刻她便能報仇,只是看情況,殺了他,她就再無逃生可能,除非她能保證她一人可敵得過會英門。
“阿娘,你在做什么?”
她劍橫衣掌門脖頸上,“你可以殺了穆衿,但我保證,我會比你更快殺了你阿爹。”
皎然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她是瘋了嗎?要殺了和她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
“阿娘,你不要哄我,我不知道你在和我玩兒什么把戲,可我知道,你不會拿阿爹開玩笑。”
話聲剛落,周芝便猛揮一劍,斬斷了她丈夫的手臂,鮮血頓時噴射而出。
血如泉涌,地上掉下一只斷臂。
阿爹身穿淺黃色外衫,眨眼睛,鮮血便染紅了他的肩上的衣服。
“阿爹!!!”皎然濺了一臉的血。
門中眾人也都一個個啞口無言,誰也沒有想到事態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皎然木然呆滯,鮮血浸入她眼中,血淚交雜,一下子眼前鮮紅,全是阿爹的血。
“別管我,挾他脫身!”衣掌門從牙齒間費力吐出幾個字。
皎然住手不攻,“阿娘,你到底怎么了,他是阿爹啊!”
眼前淚水模糊,幾乎要失去所有的力氣。
穆衿微微向后撐起她快要倒下的身軀,抵住她的肩膀,卻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皎然的心被撕裂了,若說幾年前被穆衿設計,險些死在地牢那次讓她后怕不已,此時這一幕,完全成了她日后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噩夢。
阿爹的膝蓋打著顫,他的斷臂還在往下滴血,可他只是說,“快走,快走……”
她不知道怎么會變成這樣,不知道自己回來到底是對是錯,阿娘到底是聽信了多少謊話才會對她如此絕情,難道一本秘籍比她們這十幾年來的母女情份更重要?
至此,她深信不疑的親情已開始碎裂。
“穆衿不能跟你走,你要是帶走他,你阿爹今日一定會死。”周芝冷冷道。
皎然從未聽過阿娘說這樣殘忍的話,為了一本秘籍,她連枕邊人都不放過。
“這么多年,你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女兒?”
“如果沒有,你現在不會站在這里質疑我。”
“你要什么?”
周芝指著穆衿,“他。”
皎然自嘲一笑,“方才阿娘不是還要《高山壽》?”
“他,我也要。”
皎然不再掙扎,“我放了穆衿,你立刻讓人救阿爹。”
“好,成交。”
皎然不疑有他,放下手去,一把將穆衿推回她身邊。
聽得穆衿輕嘆了一口氣。
她急忙要回到阿爹身邊查看他傷情。
周芝道,“殺了她。”
門中弟子誰都不愿意是第一個。
逐星甚至退到了門外,躲在眾人身后,仿佛這樣,她就什么都不用面對了。
步月大搖大擺走了出來,“好了,小師妹,今日合該是你死期了。”
衣掌門拼命掙扎,斷了一只手臂,他費力上前走了幾步,用好的那只手撿起劍,正要朝著皎然走去,和她站在一起。
然而他還沒轉身。
寒光一現,當胸穿出劍身,閃著寒光的劍掛著幾滴尚有溫度的血。
衣掌門低頭看了一眼自身后穿過胸膛的劍,也只看了一眼,便轉向皎然,微微一笑,還跟小時候他抱她出去溜達的笑一樣。
事情到了這一步才是無法挽回。
會英門上下駭然,可誰也無法高喊一句,為門主報仇。
這些年來,會英門明面上的門主是衣秉風,實則事事都由周芝經手,與其說衣秉風是門主,不如說是周芝還準確些。
衣秉風撲地倒下,盡管他還想掙扎著起來,斷了一只手臂,又加上背后一劍。
唯留身后遺憾罷了。
他拼了命還想仰起頭看皎然最后一眼,然而亦是徒勞。
眼睜得滾圓,死不瞑目,似心有不甘。
皎然腳下生根一般,呆滯在原地,微張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