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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水來土掩

盛宴還在進(jìn)行。

夫人說要敬穆衿一杯,還讓柴徹也敬他一杯。

柴徹并不客氣,端起酒自顧自飲盡,一眼也不多看穆衿這邊,很不屑似的,離席走了,半句話也沒多說。

夫人便說,“不必管他,由他去。”

看起來,他好像并不怎么喜歡穆衿公子,皎然覺得是如此。

夫人是長輩,若要敬酒,也得穆衿站起來承酒,于是他站了起來,說了些晚輩乖巧的吉祥話。

公子對夫人的態(tài)度也很溫和,他身上原就有一種特別的文雅和安靜,可是就在這種溫和的態(tài)度中,卻又帶著一種非常奇怪的排斥。

一種帶著敷衍和不滿的排斥。

這樣一個(gè)沉靜溫柔的少年人,面對長者卻總這樣冷淡。

也有可能,在長輩面前,他已過了活潑的年紀(jì),所以逐漸穩(wěn)重了。

笑菊忍不住道,“公子可需要熱茶?”

“吃口冷酒不礙事。”公子說。

皎然點(diǎn)點(diǎn)頭,“也就一小盅,沒到腸子就熱了。”

笑菊忍不住笑了,皎然這個(gè)人有時(shí)候說出的話總是很詼諧。

公子看向皎然,眼中也有說不出的笑意。

都督夫人將一切都盡收眼底,按表不發(fā)。

宴會結(jié)束了,笑菊和皎然跟在公子身后回去,他喝了幾杯酒,不勝酒力,笑菊只好攙著他走道。

皎然在旁邊打著燈籠照明,“能看清嗎?”

笑菊要蹲下來背著公子,被他拒絕了,他說自己能走,叫她們不必?fù)?dān)心。

皎然也覺得她小題大做,“不遠(yuǎn),半個(gè)時(shí)辰就能走回去了。”

話聲剛落,公子就扶著石凳在草叢中作勢要吐,看來是喝多了。

笑菊怔住了,片刻后連忙問道,“公子,你怎么樣?”

華貴的衣襟上也沾了污漬,“皎然你快回去取些茶水來給公子。”

她說哎,“我現(xiàn)在就去。”

公子吐完了,就安靜地蹲在了地上,看著皎然遠(yuǎn)去的背影,什么話都不說。

笑菊遞上手帕,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見皎然半天沒來,笑菊才擔(dān)心是出了事,“公子,我去看看……”

“不必,是為了讓她知道些謹(jǐn)慎,免得日后在府中惹禍,待柴家那幾個(gè)不省油的試探后發(fā)現(xiàn)她并無內(nèi)力,不會動她。”

笑菊見他已經(jīng)打算妥當(dāng),便不再多說。

這時(shí)天上半彎明月,府邸太大,有幾處并沒有點(diǎn)燈,樹影山影人影看不分明。皎然好不容易摸回去取了一盞茶來,聽到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她手中端著茶水,忽聽得身后的聲音,心中吃了一驚,仍轉(zhuǎn)過身去,見原來是那三位公子其中一個(gè)。

行禮恭敬道,“婢子皎然,見過公子。”

轉(zhuǎn)念一想,難道他是有事要吩咐自己嗎?

可她又不是他身邊的丫鬟,看他怎么說吧,水來土掩。

“你手里拿了茶水,是要做什么?”柴毀歪頭,扭動了一下脖子。

皎然聽見他順便活動了一下手指的筋骨,發(fā)出咔嚓咔嚓的響聲。心里一躊躇,擔(dān)心他是要打她。

“哦,這個(gè)?是公子有些不適,離似愚苑還遠(yuǎn),所以派婢子前來取些茶水。”

“我瞧瞧?”他伸手急急便要奪過來。

皎然一晃把杯子繞開了,半分沒滴落。

擔(dān)心他做些手腳,皎然道,“只是茶水。”她聽客棧請來的一個(gè)說書先生說過,這種深宅里的勾心斗角可不比江湖少。要是柴毀這人下藥毒死了穆衿,水還是她端給穆衿的,自己不是也難逃追責(zé)嗎?

“身手倒是比尋常侍女敏捷,練過武功?”他似笑非笑問她。

皎然不敢隨便答應(yīng),連忙說沒有,“只是從前侍候的小主子舞刀弄?jiǎng)Γ孕⌒亩汩_的本事有一點(diǎn)點(diǎn)。”

他見她直勾勾盯著自己,半分也不畏懼,想來是才來府中不久。

皎然的老毛病犯了,越是警惕時(shí),她越要直視對方,忘了鳳凰雛告訴她的話。

柴毀點(diǎn)點(diǎn)頭,“躲開的功夫不差是吧?”

一掌襲來,口里道,“我來瞧瞧有多少本事。”

皎然沒幾分真功夫,日常跟師門中的人不過是玩耍的招式,“婢子不敢。”

一面急忙閃身躲開。

雙手護(hù)住了茶水,月光下依舊是一滴都沒灑。

他喝了不少酒,揮動起拳頭來也沒有個(gè)準(zhǔn)頭。

幸好也不是個(gè)高手,她心想。

豈料剛這樣想,下一瞬,他微微一笑,猛然一掌擊在皎然的額間,呼的一聲掌風(fēng),將皎然的劉海鬢發(fā)吹得飛揚(yáng)。

皎然見他掌心停留在自己面門當(dāng)中,還以為他發(fā)了好心,仔細(xì)一看,才瞧見了他手臂上的那只手。

是柴列來了,及時(shí)按住了他的殺招。

柴毀的手掌就停留在皎然額頭兩寸前,再往前一步,他就能直擊她的額骨,拍得粉碎。

皎然驚得退了一步。

柴毀被制住了手,腳面一抬,皎然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手中的杯子已從面前飛了過去。

咔嚓掉在地上摔碎了。

“哎呀,你能躲開,你的茶水怎么躲不開?”他挑釁道。

“你!!!”要是擱著平常,她一定要將他用麻袋包了暴打一頓,這樣討厭的人。

她強(qiáng)忍住脾氣,學(xué)著穆衿那“博愛寬容“的口吻微笑道,“不礙事,婢子可以再去沏一盞,三公子莫要擔(dān)心。”

他被她這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弄得不舒服,“滾吧。”

皎然心里虛怯怯的,這就讓她走了?

還好沒有繼續(xù)折騰她,她松了口氣,行了禮這便離開了。

柴列在一邊瞧著,待皎然走開,臉上也沒了笑意,松開了手道,“阿毀,你太魯莽了。”

“若不是我,你要如何去試探穆衿的這個(gè)新來的丫鬟?”

柴列道,他自有妙計(jì)。

“得了吧,小弟這是最簡單的法子,你方才在旁邊看著,可瞧出了什么來?”

“沒有輕功,腳下的步法也亂,看上去不像是練家子。”柴列道。

柴毀說沒錯(cuò),“方才交手,發(fā)現(xiàn)不過是個(gè)草包廢物,花拳繡腿的假把式罷了。”

柴列搖著頭說道,“穆衿那小子做事不會沒有道理。只是我們暫時(shí)不要打草驚蛇,看看他到底意欲何在,要是等他計(jì)劃成型了,想阻止就更費(fèi)事了。”

柴毀輕輕吹著口哨,瞧不起,道,“跑一次抓一次,他能成什么事?呵呵。”

“爹那邊定然是有預(yù)備的,可輕視穆衿絕不是機(jī)智之舉。”

皎然將茶水遞上去,邊和公子說了這邊的遭遇。

穆衿連忙關(guān)心道,“三弟的功夫狠辣,你怎逃開的,受傷了嗎?”

皎然拍拍胸脯,“婢子很機(jī)敏,放心放心,況且有大公子在那里,攔住了他,所以他也沒傷著我。”

穆衿顯現(xiàn)出很驚訝的神色,“是么,那要多謝大哥了,明兒見了他,我一定替你道謝。”

他蹲在地上看上去臉色還是不好,皎然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公子快喝吧,喝完了我們就回去了,更深露重的,凍著了就不好了。”

笑菊在一旁觀察著皎然,見她全無頹敗之色,有些不快,但也慶幸她沒被柴毀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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