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劈？”老太太眼淚頓時涌了出來，聲音哽咽，“我們蘇家從不作惡，你在外面……”

“祖母，”蘇瑾認真地打斷道，“我跟老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好人。我這是在學習御風術時出了點意外，現在已經沒事了。”

一旁的蘇涌見狀，連忙上前勸慰：“母親，瑾兒說得對。她現在在道觀學藝，這都是正經本事。”

老太太拭去眼淚，拉著孫女的手坐下：“你雖年幼，但也和你兄長們一起讀過書。我們蘇家世代清白，你父親當年即便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也沒有誣陷歐少卿……”說到這里，她的聲音又哽咽起來。

“我也絕不會做誣陷他人之事?！碧K瑾斬釘截鐵地說，眼神堅定。

老太太欣慰地點點頭，“好孩子。我聽你二叔說，你想洗刷你爹的冤屈？”

“是的，只是暫時還沒有頭緒?！碧K瑾小心翼翼地問道，“祖母可有什么建議？”

老太太握著她的手沉默了片刻，她嘆了口氣：“我這把老骨頭，有啥好主意？就連你二叔，不過是個舉人，只能在私塾教書罷了?！?

“母親……”蘇涌想說什么，卻被老太太一個嚴厲的眼神制止。

“你父親這案子是趙威授意，圣上親自頒旨，翻案哪有那么簡單？”老太太的聲音低沉下來，“除非……”她頓了頓，“除非能請動楚閣老遞交訴狀。可楚閣老如今早已不理朝政了?！?

蘇瑾聽出了祖母話中的意思。老太太是在勸她放棄。這兩年，二房在常州站穩了腳跟，兄長們也在軍中有了一席之地。若是再提翻案，恐怕會連累整個蘇家。

“父親不能在祖母身邊盡孝，心中必定愧疚。二叔，以后就拜托你照顧祖母了。”蘇瑾轉移了話題，眼神黯然。

“你也餓了吧？楊哥兒，讓小二安排上菜?！碧K涌看出了氣氛的尷尬，連忙笑著應下。

蘇楊應聲而去，腳步聲漸漸遠去。

老太太擦了擦眼角，重新拉著蘇瑾坐下：“想吃什么告訴你三哥。對了，你這聲二嬸都沒喊呢?！?

一直站在一旁的趙氏這才上前，拉住要行禮的蘇瑾，輕撫她的手背：“小小的年紀，一雙手居然磨出老繭……”聲音中帶著心疼。

“這是練劍留下的，不礙事?！碧K瑾笑著解釋。

趙氏細細摸了摸她胳膊和肩頭，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結實多了。若是在街上遇見，怕是都認不出來了?！?

“可不是，”老太太點頭道，眼中帶著慈愛，“這娃兒個子蹭蹭往上竄。還好長的像她爹，不然還以為認錯人呢。”

“我……我像父親？”蘇瑾驚訝地摸著自己的臉，有些期待。

趙氏笑著搖頭：“別怕，這雙眸子遺傳你爹，臉還是更像你娘?！?

“你爹當年可是個美男子?！碧K涌在一旁補充道。

老夫人不停地點頭，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你是兄弟幾個中最好看的?！?

蹲在蘇瑾肩上的黑貓突然發出一聲輕笑，這時眾人才注意到她肩上還有一只貓。那雙烏黑發亮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趙氏被那雙眼睛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這貓……黑貓通靈，這貓看起來……”

“很靈性對不對？”蘇瑾笑著打斷道，“這是我在京城救的，它也幫過我，就一直養著了。”她輕輕撫摸著黑貓的腦袋，黑貓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三個大人面面相覷，沉默片刻后，只說了句：“也好，有個伴?！?

飯菜很快上來了。一桌子的菜肴香氣四溢，都是蘇瑾以前愛吃的。這頓團圓飯，誰都默契地不再提起冤案，也不提被流放到長安的蘇震父子。

吃完飯，蘇瑾將買來的點心送給老太太準備告辭。老夫人一把抓住她，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塞給她：“孩子，你和你爹一樣倔，我說啥你都左耳進右耳出。我幫不了你太多，這筆銀兩你收下，在外要多備些錢財?！?

“祖母，我現在能賺大錢……”蘇瑾想要推辭。

“你能掙是你的，這是我的一片心意?！崩咸珗猿值?，“這都是家里地租商鋪的收入，可不是你二叔給的那點銀錢?！?

在蘇涌和趙氏的勸說下，蘇瑾最終收下了信封。為了安全起見，她讓他們先走，自己稍后再離開。

空蕩蕩的廂房里就剩下主仆倆。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看這情形蘇家是遭了不少罪，老太太怕了?！焙谪執阶郎险f道，尾巴輕輕擺動。

“畏懼強權是人之常情。當年能藏下我，已經很不容易了?！碧K瑾將它抱在懷里，輕撫著它順滑的毛發。

“我不明白，為什么當年敢冒死藏你，現在卻不敢為蘇震翻案？”黑貓歪著頭問道。

“你沒當過人，自然不懂?！碧K瑾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經歷過死亡威脅的人，很難再有勇氣面對第二次。當年是一腔熱血，現在一切安穩，自然不愿再冒險。”

她停頓了一下，輕聲說道：“黑貓，現在就只有你我了?！?

“還有微虛他們。”黑貓提醒道。

蘇瑾輕拍它的頭：“我明知兇險，怎能連累他們？讓他們聽我嘮叨就夠了，這事我們自己來?！?

“就你們這焦不離孟的狀態，能瞞得過他們？”黑貓不以為然地說。

正說著，門被敲響，蘇涌去而復返。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凝重。

“二叔？”蘇瑾有些驚訝。

“瑾兒，不要聽你祖母的。”蘇涌沉聲道，“翻案的事，二叔陪你?！?

“二叔的心意我明白，但你還要照顧祖母和家人……”蘇瑾想要勸阻。

“這不只關系到你父兄，”蘇涌打斷她的話，“還有歐少卿，刑部的沈推官，大理寺的謝評事，以及那四個冤死的人和他們的家人。這不僅是救你父親，更是為那些無辜者討回公道?！?

蘇瑾無言以對。

“那祖母那邊……”她猶豫著問道。

“瞞著她?！碧K涌斬釘截鐵地說，“你不說，我不說，她怎會知道？”

“萬一拖累了二嬸子和三哥……”

“是你二嬸讓我來找你的?！碧K涌嘆了口氣，“她雖膽小，但明白什么是大義。你三哥還是個孩子，正該學習為人處世的道理。如果我們因畏懼強權而見死不救，又如何教他忠孝仁義？”

蘇瑾沉默片刻，將信封遞還：“二叔收著吧，翻案的事我會想辦法，你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這錢你留著……”

“我一張護身咒能賣二十兩，一個陣盤至少一百兩。”蘇瑾打斷他的話，“我三天能做一個陣盤，每日能畫一堆平安符?！?

蘇涌接過信封，眉頭緊鎖：“那，那好吧……你要把輕功練好。江湖上說，輕功絕頂的人即便武功不濟，也能保命?！?

“二叔放心，我做買賣童叟無欺，不會有人追殺?！碧K瑾笑著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