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手指一揮，房間里頓時香氣繚繞，仿佛置身于百花叢中。蘇瑾連忙運起內力抵抗，才沒被這幻境迷惑。

“可是……”蘇瑾眉頭皺得更深，“意志堅定的人，化形術很可能會半途失效。萬一遇到修為高深的修士，或是有特殊法器在身的人，豈不是要暴露身份？”

紅狐不以為然地揮了揮手，散去了化形術：“那就更簡單了，一巴掌拍暈，翌日便稱脖子扭傷了，誰還能說什么？再說了，那些來畫舫的，不是紈绔子弟就是貪花好色之徒，哪有什么意志堅定的？”

小丹在空中打了個轉，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就是就是，那些人一個個色膽包天，可真見了鬼卻又怕得要死。我只要稍微露個臉，他們就嚇得屁滾尿流，連褲子都來不及提就跑了。”

蘇瑾不由得對這狐貍的機智豎起大拇指，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她走到紅狐身邊坐下，神色認真地問道：“這樣歷練，這般做當真對你修心有益嗎？整天和這些人周旋，不會影響你的道心嗎？”

“在我看來倒是不錯。”紅狐歪著頭想了想，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自己的長發，“比跟著那些獵戶、書生和富商有意思多了。在畫舫能見到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表面風光，背地里卻卑劣無比；有的人看著粗鄙，內心卻純善。這些都是很好的歷練。”

小丹飄到房梁上，百無聊賴地卷著自己的頭發：“都是男人，有什么不一樣的？不過是換了身皮囊罷了，內里都一樣齷齪。”

“你這話說得太偏激了。”蘇瑾搖頭道，“人心復雜，不能一概而論。”

她站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而且我實在想不通，為什么你們的歷練非得和男人扯上關系？我大師兄讓我下山歷練，是要我體察民情，了解人間冷暖。修真院派我出來，是為了斬妖除魔，匡扶正義。這才是真正的歷練。”

紅狐和小丹面面相覷，屋內一時陷入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小丹指著紅狐說：“此前她提及想要體驗凡塵女子一生，女兒家不就是要依附男人過活嗎？從小到大，不是依附父親，就是依附丈夫，再不然就是依附兒子。”

紅狐也是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啊，傳承記憶里說，想要快速成長就該尋個夫婿托付終身。說是等我嫁人后，過著尋常人家的日子，就能擁有心，有了心就可以渡劫了。”

她說著，有些迷茫：“可是這段時間的經歷告訴我，好像也不全是這樣。那些來畫舫的男人，有的風流倜儻，有的才高八斗，可他們的心思都不純正。我現在反倒有些迷惘了。”

蘇瑾聽得直搖頭，但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是提醒道：“你們繼續歷練就是，謹記師兄教誨便是。修行之路，貴在本心。”

誰知紅狐和小丹都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們相視一眼，眼中都帶著幾分期待。

“你們這是……？”蘇瑾疑惑地看著她們。

紅狐嘆了口氣，玉手輕輕撫過自己的裙擺：“畫舫我已經膩了，每天應付那些人，雖然能賺些銀子，可總覺得少了點什么。你既要外出見世面，讓我陪你同行如何？”

小丹也跟著說：“我只能晚上出現，日間蹤跡全無，畫舫里的人已經起疑心了。有人說這屋子鬧鬼，再這樣下去怕是要請道士來驅邪。但就讓她一只狐貍單獨闖蕩，擔心她一時不察又落入他人圈套。要不你們收留她吧？”

蘇瑾看著她們期待的眼神，有些為難：“可我們的歷練方式未必適合你，萬一走偏了怎么辦？而且我們要斬妖除魔，你們……”

“沒關系。”紅狐滿不在乎地說，“大不了浪費幾年時間，反正我活得長。要是跟你們不合適，日后尋個如意郎君嫁掉，按傳承里說的那樣歷練就是了。再說了，我們也不是什么害人的妖魔，你們總不會連這點膽量都沒有吧？”

蘇瑾想了想，這一狐一鬼的武力值都不低，帶著她們倒也不會添麻煩。而且有她們在，或許能在某些場合派上用場。

“既然這樣，你們先在畫舫多待幾天，正好趕上元宵節多賺些銀子。等過了元宵節，我們再商量下一步。”

紅狐聽了這話，卻沒有立刻答應。她扯了扯裙子，苦著臉說：“就是這尾巴拴得我難受。”

原來她為了不暴露身份，把尾巴縮成一條綁在大腿上，還特意綁得很緊，生怕一個激動尾巴就翹起來。這樣雖然能掩人耳目，卻著實不舒服。

蘇瑾見狀，叫她現出真身妖尾。那條蓬松的大尾巴一經解放，就歡快地甩動起來。蘇瑾輕輕撫摸著那柔軟的毛發，用內力幫她梳理。

佳人慵懶地倚在榻上，被撫得醉眼朦朧：“這幫爺們兒太慫了，看見尾巴就嚇得魂飛魄散……要是能一直這樣該多好……”

小丹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打趣道：“你這狐貍精，倒是會享受。”

夜色漸深，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蘇瑾看了看天色，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你們早些休息吧。明天等我忙完自己的事，再來找你們。”

蘇老太太的面容比兩年前更加蒼老了。

白發如雪，眼角的皺紋更深，臉上的溝壑仿佛刻滿了這些年的辛酸。她坐在包廂的圓桌旁，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目光不時飄向門口。

當她看到蘇瑾的那一刻，身子微微顫抖著站起來，目光中帶著驚喜與不舍，那雙渾濁的眼睛瞬間變得明亮。

“長這么大了……”老太太的聲音有些哽咽，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顫抖。

蘇瑾看著祖母泛紅的眼眶，心中一酸，強忍著淚意露出笑容：“祖母放心，師兄師姐們都對我很好，師侄們也很照顧我。”她快步上前，握住祖母那雙布滿老年斑的手。

老太太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孫女，目光中滿是疼惜。兩年不見，當初瘦小的女孩已經長高了許多，小臉也圓潤了不少，整個人透著一股健康的氣息。這讓她想說的“你受苦了”幾個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記得八歲時的蘇瑾，瘦小得像個六歲的孩子，總是躲在她的裙角后面，怯生生地看著來往的客人。而如今的她，十歲的年紀，竟比同齡人還要高出一截，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堅毅。

“坐，坐下說。”老太太拉著孫女在身邊坐下，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這兩年，可還習慣？”

話未說完，她的手不經意間碰到了蘇瑾戴著的帽子。帽子下露出的短發讓老太太心頭一緊，連忙將帽子摘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這……這是怎么回事？當道士還要剃度不成？”老太太的聲音有些顫抖，驚慌不已。

“不是剃的，是被雷劈的。”蘇瑾連忙解釋，握緊了祖母的手，生怕她太過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