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愍字如刀
- 大明盛世:逆天改命朱雄英
- 三個金元寶
- 3033字
- 2025-05-14 00:01:00
馬車內,老朱、馬皇后和朱標三人相對而坐,車輪碾過石板路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老朱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目光低垂,似在斟酌措辭。
半晌,他抬眼看向馬皇后,語氣中帶著幾分遲疑:“妹子,你說,那小子……”
他頓了頓,眉頭微皺,仿佛接下來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啟齒:
“……像不像誠意伯劉伯溫?”
話音一落,車廂內的空氣驟然凝滯。
朱標身子一僵,下意識地挪了挪屁股,目光在父皇和母后之間游移,卻不敢貿然開口。
劉伯溫的名字在朝堂上向來是個敏感話題——那位曾輔佐老朱打下江山的謀士,最終卻因老朱猜忌而.....哪怕他矢口否認,可那天卻讓老對頭胡惟庸去探視....
如今父皇突然將李明遠比作劉伯溫,其中深意,令人不寒而栗。
馬皇后原本溫和的面色瞬間冷了下來,她微微瞇起眼睛,直視老朱,聲音里帶著一絲銳利:
“怎么,重八這是后悔了?”
老朱被她這一問,神色略顯不自在,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淡淡道:
“咱只是覺得,這小子太聰明,也太敢說。今日他敢在咱面前直言生死,明日會不會……”
“會不會什么?”
馬皇后打斷他,語氣愈發凌厲,
“重八,你是怕他成為第二個劉伯溫,還是怕自己成為第二個‘鳥盡弓藏’的君王?”
馬皇后的一頓冷嘲熱諷,朱標聽得心驚肉跳,額角滲出細汗,連忙低聲勸道:
“母后,父皇只是……”
老朱抬手止住朱標的話,目光深沉地看向馬皇后:
“妹子,你這話說得重了。”
馬皇后冷笑一聲:
“重?那你不妨想想,劉伯溫當年是如何死的?
是病死的,還是被逼死的?
如今李明遠一心為國,你若因他敢言敢諫就心生猜忌,那日后朝堂之上,誰還敢說真話?
還是說,重八,你這坐擁天下的帝王,怕了一個14歲的少年?”
老朱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最終緩緩吐出一口氣:
“罷了,是咱多慮了。”
馬皇后見他態度松動,語氣也緩和下來:
“重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明遠雖有鋒芒,卻無二心,你若真要用他,就該給他足夠的信任。”
老朱沉吟良久,終于點了點頭:
“妹子說得是,是咱想岔了。”
車廂內的氣氛這才稍稍緩和,朱標暗自松了口氣,卻仍不敢多言。
車輪繼續向前滾動,老朱的目光投向窗外,不知是在思索李明遠的未來,還是在反思自己方才那一瞬的動搖。
老朱與朱標回到武英殿時,殿內鎏金銅爐中的龍涎香尚未燃盡,裊裊青煙在殿柱間盤旋。
老朱大馬金刀地往龍椅上一坐,衣袖帶起的風拂動了案幾上攤開的奏折。
頭也不抬地吩咐道:“來喜,讓通政使張紞即刻來見咱。“
來喜躬身領命,轉身快步離去。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殿外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通政使張紞提著官袍下擺小跑入殿,在御階前剎住腳步,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微臣張紞,拜見陛下,拜見太子殿下。“
他因太過著急,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殿內的金磚上。
老朱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朝身旁的太監來喜使了個眼色。
來喜立即捧著那張寫著通政司改革方案走下臺階,雙手遞給張紞。
當張紞展開宣紙,李明遠那套“分級標記“與“摘要制度“的方案便躍入眼簾。
只見他瞳孔驟然收縮,捧著宣紙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這哪里是尋常的政務調整?分明是要顛覆通政司的運作規矩!
“怎么?張卿有異議?“
老朱瞇起眼睛,指尖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擊。
那節奏不緊不慢,卻讓殿內的空氣都為之一凝。
張紞猛地回過神來,慌忙躬身道:
“臣不敢!只是...“
他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道:
“此制精妙絕倫,然通政司現有官吏不過三十余人,每日經手奏章二百余件,若再添摘要、分級之務,恐怕...“
“那就加人!“
老朱一拍扶手,震得案上茶盞叮當作響。
他轉頭對朱標道:
“標兒,從六部抽調二十名精干書吏,統統劃給通政司!“
說著又瞪向張紞:
“三天之內,咱要看到成效。可若有人陽奉陰違...“
老朱冷笑一聲。
張紞頓時覺得后頸發涼,連忙叩首:
“臣定當竭盡全力!明日...不,今日下值前就著手安排!“
他偷眼瞥見太子朱標溫和的目光,這才稍稍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問道:
“只是這摘要格式、分級標準...“
朱標適時接過話頭:
“張卿家勿憂,孤已命人擬好細則。“
說著從袖中取出另外一張宣紙。
“各類奏章范例、摘要要領、緊急程度劃分,都詳細記錄在此。你且拿去與屬官們細細研讀。“
張紞雙手接過宣紙,他正要告退,卻聽老朱又補了一句:
“記住,凡軍情急報,必須紅匣加封,直送御前!若讓咱發現有人耽擱...“
老朱沒說完的話化作一聲冷哼,在武英殿高大的穹頂下久久回蕩。
等到通政使張紞退出武英殿后。
老朱皺眉沉思片刻,指節無意識地叩擊著龍椅扶手。
“來喜,傳毛驤。”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如悶雷滾過。
來喜身子一顫,立刻躬身應是,倒退著疾步退出殿外。
不多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錦衣衛指揮使毛驤大步踏入。
毛驤抱拳行禮:“微臣毛驤,拜見陛下。”
老朱的目光落在毛驤低垂的頭頂上,喉頭滾動,似在思考措辭。
“毛驤,”老朱語氣罕見地帶著一絲遲疑,“查一查……誠意伯可有子嗣可在應天?”
毛驤瞳孔驟縮。
陛下難道……要對誠意伯的子嗣動手?
他腦中閃過劉伯溫病逝時的種種傳聞——胡惟庸奉皇命探視、藥石無醫的“暴斃”、朝野諱莫如深的死因……
“是,陛下。”毛驤壓下驚惶,低頭應命,聲音卻比平日啞了三分。
他不敢多問,更不敢揣測圣意,只覺武英殿內的空氣仿佛凝成了鐵,壓得人喘不過氣。
老朱揮了揮手。
毛驤躬身退出武英殿。
朱標擔憂的看向老朱,道:“父皇這是?”
老朱目光沉沉掃過兒子擔憂的臉,最終微微一笑道:
“標兒,咱自有打算。”
見朱標仍欲再問,他抬手止住,語氣緩了緩:
“誠意伯畢竟有功于社稷,咱總得……過問一二。”
老朱有些難以啟齒,只好轉移好大兒的注意力,
說罷抽出一本奏折,準備批閱,道:
“標兒,通政司新制三日為期,你去督辦吧。”
朱標松了一口氣:“是,父皇。“
應天·呂府。
下了早朝,呂本踉踉蹌蹌地走出奉天殿,整個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官袍被冷汗浸透,緊貼在身上,卻渾然不覺。
有相識的官員遠遠瞧見他這副模樣,本想上前問候,卻在看清他慘白如紙的臉色后,默默退開,只當未曾看見。
呂本耳邊仍回蕩著來喜宣讀圣旨的聲音——“賜謚曰:愍”,字字如刀,剜得他心肺俱裂。
街道上行人如織,喧囂聲卻仿佛隔了一層厚厚的紗,模糊不清。
呂本坐在回府的馬車內,雙目空洞。
不知過了多久,呂本終于回到呂府。
府門前的家丁見他歸來,連忙上前攙扶,卻被他一揮手甩開。
他跌跌撞撞地穿過庭院,沿途婢女、仆從紛紛避讓,不敢多言。
書房內,呂本癱坐在太師椅上,胸口劇烈起伏。
他死死攥著扶手,指節泛白,腦海中不斷閃過女兒呂氏的音容笑貌,以及那句“突發惡疾,藥石罔效”的冰冷宣告。
“惡疾?呵……惡疾……”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
突然,一股腥甜涌上喉頭,呂本猛地俯身,“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暗紅的血漬濺在書案上的公文上,觸目驚心。
“老爺!老爺!”守在門外的貼身小廝聽到動靜,慌忙推門而入,見狀嚇得魂飛魄散,連聲高喊,“快!快去請大夫!”
府中頓時亂作一團。
婢女手忙腳亂地端來溫水與帕子,老管家則急得直跺腳,連連催促下人速去尋醫。
不多時,一位須發花白的老大夫被匆匆引入書房。他搭上呂本的脈搏,凝神細診,眉頭卻越皺越緊。
“大夫,我家老爺如何了?”老管家焦急問道。
老大夫收回手,緩緩道:
“呂大人這是急火攻心,氣血逆亂所致。雖吐了血,卻反倒疏通了郁結之氣,暫無大礙。”
他頓了頓,瞥了一眼呂本灰敗的臉色,又補充道,
“只是心神損耗過甚,需靜養調息,切莫再受刺激。”
老管家連連點頭,吩咐下人隨大夫去抓藥。
待眾人退下,書房內再度恢復寂靜,只剩呂本一人靠在椅背上,目光呆滯地望著屋頂。
“愍……愍……”
他低聲重復著這個字,忽然發出一聲凄厲的慘笑,
“陛下這是要誅我的心啊!”
窗外,一名下人在靜靜地觀察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