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住去路的正是兩眼通紅的舒元香。

“周宗盛，你先帶輝祖回去。今天我要把這個事情弄清楚，我的女兒哪里去了。”

周宗盛一聽，當下有點不愿意，四周看了一下鄉(xiāng)鄰：“那么多人在呢，有事回家說去，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的。”

“快去。”她如青松直直站立著，任由誰來都捍衛(wèi)不動。

周宗盛一撥舒元香的肩膀，不耐煩：“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啊你？這么多人在這里，不要面子了嗎？快點回家弄輝祖。”

“我不。”舒元香小小的身軀，在此時爆發(fā)巨大的力量。或許是觸碰到了她的逆鱗，印象中的她總是小小聲，溫溫柔柔的。

“我現(xiàn)在就要知道，我的女兒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她自己走丟了的還是有人，故意把她弄丟的！”

今天，是我聽到她說話最大聲，也是最堅定、最不能反駁的一次。

舒元香抖擻的厲害，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用力深呼吸的時候能看到她繃直的脖頸，胸口劇烈的起伏。

女兒的事讓她幾乎深陷崩潰。沒有辦法接受我們對話中提取的內(nèi)容，顫抖著身軀，連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媽，媽媽，你能告訴我……我當初是怎么回事……事？周舟……舟真真的是真……走丟的嗎？”

“還還是你……你你把她帶哪里去了？”音卡在她的喉嚨里，舒元香不斷眨眼，吞咽口水努力把話說完整。

她像胸口壓著一塊大石頭，說話又急又淺，仿佛胸腔沒有氣上來。

王蘭花只是不說話，陰霾的看著舒元香。

她雙手輕輕搭在王蘭花的手上，語氣里帶著哀求：“媽，我求求你告訴，我的周舟到底是走丟的還是……”

“說了是走丟的，走丟的。你還問什么問！就一個賤骨頭，值得你這里哭天搶地的嗎？”王蘭花一揮手，把她的雙手給甩開，“問問問，問一個沒用的東西做什么？我重金孫不比她重要嗎？”

“那……那么多年了……一提起周舟你就生氣。我一直以為你是愧疚，愧疚沒幫我看好孩子，那么多年才不愿意提起的。”

“她并不是愧疚。”我在旁邊冷不丁開口，“只是不愿意承認。”

“你胡說什么？”王蘭花兇神惡煞的指著我，朝我往前走幾步。她露出惡鬼的猙獰面目，只要我再說一個字，就用尖牙利爪撕了我。

徐安知把我像小雞仔似的護在身后，聲音帶著警告：“老人家您說歸說，不要指手畫腳。”

“當初周舟出生的時候，你就執(zhí)意要起名招娣我不讓，周舟這個名字，還是我偷偷找登記處先登記了的。我知道你想要孫子，可是你為什么要弄走我的周舟，為什么？”

提到女兒她的情緒崩潰，激動地張嘴都是唾液拉的絲條，眼淚口水一起落下也不管不顧。

“我說了不知道不知道，你還要在這里喊什么？”一向無理慣了的王蘭花，見兒媳這個樣子，開始手指點她的頭，“我告訴你，你再這樣我就讓宗盛給你離了，那么大年紀被老公拋棄，看你丑不丑羞不羞。”

我插嘴：“她的尸骨到現(xiàn)在還在樹洞里，是不是真的一查就知道了。”

“閉嘴。”王蘭花朝著我吼叫，顫巍巍指著我，“爛死的八婆臭三八，我們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你家的事情確實是不關(guān)我的事，但是殺人犯法天理不容，你無故殺害一條性命，就是你的道德品性敗壞。”在我和王蘭花對峙的時候，舒元香已經(jīng)朝著周家竹林方向跑去。

農(nóng)村人愛看熱鬧的人還是多的，蜂蛹般也跟著跑過去，都想第一時間吃瓜事件的真相。

徐安知看向我，用眼神詢問我的想法。

“去看看吧。”攙扶他往前走，“或許我還能幫上忙。”

幾十年過去了，樹洞里潮濕的環(huán)境，半埋在各種樹葉下的骨頭，早都腐蝕成碎渣。唯一能辨認的，是那身衣服和鞋子。

徒手挖出衣服和鞋子的舒元香跪坐在地上。她把臟兮兮的粉色衣服抓在胸口前，喉嚨里嗚咽著眼淚涌了出來，握緊的拳頭捶胸頓足。

“啊——”她仰天長嘯，聲音里帶著都是悔恨和悲哀。

我猜她或許想過各種可能，都沒有想過孩子竟然是死于至親之手。

抱著衣服，情緒已經(jīng)崩潰的舒元香不斷錘打自己的胸口：“我的孩子啊，是媽對不起你啊！啊——是媽的錯啊！”

嚎啕的聲音喊的沙啞，雙腳在地上不自主的踹動，雙手緊緊拽著衣服，趴在地上抽泣。

“啊——”她實在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