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的臉從憤怒轉變為恐懼,然后又變成了不屑。
“阿呸——”她朝著周家竹林方向怒呸,開口就是辱罵:“盲鬼狗屎潑,不要臉的賤東西,是想絕我們家后代是吧!我告訴你,沒門,老太太我什么世面沒見過,怕你這盲鬼?”
“哼。”她腳一跺地,“敢來,我就手撕了你那身賤骨頭,讓你做鬼都不得安寧。”她很顯然知道,我指的是哪里說的又是誰。
她剛罵完,昏迷的小孩醒了,頓時哇的放聲大哭了起來。
撕心裂肺的嚎哭,劃破夜空響徹了整個碼頭,還驚動了枝頭上棲息的鳥,嘰嘰喳喳盤旋一陣往別處飛去了。
見自己罵完金孫清醒過來,臉上是洋溢不住的得意:“我就說,那鬼再厲害也是怕人!呸——”一口濃痰朝著那個方向吐出。
“重金孫。”她拉著號啕大哭的金孫,心疼低聲細語的哄著,“重孫乖,太奶帶你回去好好洗個澡,睡一覺起來給你做好吃的。”
一聽是做好吃的,他哭的就更大聲了,搖頭拒絕大喊不要。
“我不要好吃的了,我不要好吃的了!我吃不下了,我要回家,她不讓我回家。”
有人八卦問:“誰不讓你回家?”
“有一個人,那個人說是我大姑,她帶我去吃好吃的東西。我吃得好飽,不想吃了想回家,她不讓我回家說吃不完不許我回家,要我一直吃吃吃。”
聽到這個話,不僅是王蘭花,震驚的還有她的兒媳婦舒元香。
“孩子你說的是真的嗎?”舒元香不敢置信,顫抖的手抓著孫子小小的肩膀,眼睛微紅著詢問,“她真的說你叫她大姑嗎?”
孩子只是一個勁的點頭,抽泣著用臟兮兮的手背抹眼淚。
“蘭花嬸,我記得你們家有一個孫女是吧?”人群里年紀比較大的人開口詢問,“當時說是帶出去的時候,走丟了。那孩子當時也挺大了,有三四歲了吧?”
“就是走丟了啊。”王蘭花說話擲地有聲,臉不紅心不跳的,那雙眼睛一瞪咬死這個說法,“幾歲的孩子那么會跑,家里活那么多,去砍柴轉身就不見,我怎么知道?”
她說的話,一點愧疚的意思都沒有。
舒元香第一個生的就是女兒,三歲的時候和婆婆一起去砍柴,結果婆婆回來的時候說孩子丟了。當時也是發動全村人去找,但是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
這個事情我以前聽爺爺說過,大家都以為是個意外,直到斷頭女的出現,我才知道并不是意外。
“奶奶砍了我的頭顱,把我丟在樹洞里。我的身上長滿了蛆,鉆入我的耳朵里、嘴里吃掉了我的眼睛。”我的腦海里盤旋斷頭女說的話,惡寒從腳底升起。
最令人細思極恐的是,孩子已經三歲了,還能下如此毒手把頭顱砍掉,然后棄尸荒野,王蘭花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她讓我給你帶句話,”我又指向周家竹林,指尖發冷,因為感到可怕而沙啞了聲音,喉嚨里堵著一團火,“問嬸婆敢去看一看嗎?”
我的眼睛盯著王蘭花,她只是一開始的僵住,若無其事的裝傻充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渾濁的眼里,到現在依舊沒有一絲的恐懼和悔恨。
“走乖重孫,跟太奶回去,不理這些人。”王蘭花滿心滿眼只有這個重金孫,其他的事情對她來說,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包括那個慘死在她手上的孫女。
看她不把一條鮮活的性命當回事,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氣的渾身發抖,死死拽著風衣忍不住開口:“午夜夢回的時候,嬸婆就沒有夢見過她回來找你嗎?”
“你以為我會怕?”
王蘭花忽然叫喊了起來,渾濁發白的眼珠死死盯著我:“丫頭片子本來就是賠錢貨,活著也是受罪。走丟了是她自己命不好,關我什么事?”
“是嗎?”看她無悔無過,理所當然的模樣,怒笑,“她就在那邊的枯樹洞里等你呢,就問嬸婆敢不敢去看看。”
“啐——”被戳中心事后,她啐了一口,枯瘦的手指指著我,甚至理直氣壯,“少在這里裝神弄鬼,你們松家是外來的外地人,根本就不是我們周家村的人。周家村的事情,輪不到你們這些外地人來指手畫腳。”
王蘭花的臉上浮現了猙獰,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
看著她的嘴臉,我不禁搖頭。
時也命也!
“走。”她手拉著重孫子往回走,卻被人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