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下，這張明媚的臉與裙擺同時落進他的眼底。

蘇梨是沒讓顧慕飛失望。

當傍晚她終于偷偷摸摸做賊一樣潛行出校園，坐上他等在樹蔭下的Panamera行政轎車時，顧慕飛發現自己的視線居然很難從蘇梨的身上移開。

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和自己的心跳都明顯為她停留了太久，幾近分神。

今晚，光滑的漆黑啞光絲綢自然地貼合著蘇梨的身體，把他私底下曾親吻愛撫過的曲線都自發完美呈現，毫無遮掩。

她光滑裸露的后背隨著他的目光，最終恰到好處地在柔軟腰窩之下的腰臀接洽處被黑絲綢遮掩。這讓他仿佛想要用手指輕輕勾住她的衣邊。

他驚艷不已，浮想聯翩。

似乎因為怕冷，蘇梨還裹了一件雍容華貴的黑狐皮鑲邊羊絨披肩。

連同她耳尖上搖晃著的兩大滴不知幾克拉的藍寶石耳墜——這正是三天前他在天鵝絨盒子里留給她的饋贈與考驗。

恰如從這耳墜所領悟，她的裝扮與今晚顧慕飛的午夜藍無尾禮服、還有藍寶石的領花都看起來心有靈犀，不謀而合。

盡管心知肚明，蘇梨的這一身完完全全靠揮霍他的鈔票堆砌起來，他也絕非第一次帶著盛裝打扮的漂亮女人赴宴。

但這次，蘇梨的光芒近乎……壓倒性地完美。

無聲地，顧慕飛完全享受著他眼中所能擁有的這一切。

被身邊他的這雙丹鳳眼冷眸近距離持續地注視，蘇梨的臉頰浮起淡淡的紅暈。不自覺地，她連呼吸都害羞得緊湊。

明眸一轉，她只能小聲地提醒他別看了：

“這樣……還可以？”

顧慕飛的目光掃過她機敏又有些緊張的雙眼，下意識地，他的喉結先滑動了一下。

但他并沒有別開視線。

在他的眼底，欲望和火焰都短暫停留……

終于，極其克制地，他讓步，低聲開口：

“……很得體。”

“咻——”

趕緊，蘇梨用夸張的呼氣把兩人間越來越不對勁的濃郁氣氛打破。

畢竟，Welsh還在前方開車，不得不對他的Boss裝聾作啞呢。

今晚，在禮服之下，蘇梨的胸脯眼見松松軟軟地沒有穿胸衣。

閃亮的鉆石長項鏈向脖頸后垂墜，襯托著她起伏的兩片蝴蝶骨。像終于被安然確認般，它們逐漸放松。顯然，蘇梨松開一大口氣：

“得體就好。這設計師很小眾，我喜歡了很久，但一直不出名。我還擔心——”

“你的手怎么了？”

此時打斷蘇梨近乎于單方面釋放壓力的解釋，顧慕飛注意到蘇梨正在半強迫反復調整著發髻的右手。

連帶著藍寶石在他眼前來回搖晃，配她極了；但她的中指關節上卻露出一大塊扎眼的殷紅。

“呃，這個么？”

低頭，蘇梨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中指：

“今晚陪你夜宴，我怕來不及完工。昨晚熬夜做模型，我用磨砂機拋光，結果手擦上了砂盤……

“嘶……好在，沒傷到骨頭。沒事。”

面對著他，蘇梨還在笑。

做建筑這一行，與建材和重型機械合作，兩手受傷總難免。當蘇梨下定決心要成為獨當一面的建筑師，她就已經早想好了這一點。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她的決定與坦然。意外地，顧慕飛的雙眸瞬間一緊，心里像被輕輕硌了一下。

但他表情依舊冷淡，并未多言。

此時，他正略蹙著眉，單手托腮，像不敢靠近似地遠遠檢視著蘇梨的傷口。

她漂亮的中指上，蘇梨口中“沒事”的擦傷，其實并不小，也不淺。

它已經厚厚地結起痂，像帶乳黃的崎嶇玉石，硌出深層肌理的暗血紅，在中心關節處十分扎眼。

“這樣去不妥。會有人問的。”

突然，口氣幾乎刻意，顧慕飛生硬地說道：

“在社交場，你不會想任何人有機會注意到你的隱私。”

他片刻遲疑。

但最終，像迅速就做了什么決定，他將自己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囫圇般地褪了下來。

遙遠地，他單手伸舉著，遞給了她。

“把這個戴上，興許能遮住。”

——從第一次蘇梨與顧慕飛在酒店大堂意外相撞，他輕輕地牽起她——蘇梨就已經注意到這枚戒指一直在他的右手無名指上，從不曾一刻摘下。

它新藝術風格的設計，相較男戒，纖細異常。

心血般赤誠的紅寶石居然磨成圓圓的紅豆漿果形狀，與白金和黑琺瑯的枝葉難舍交纏。

這枚戒指獨特而別致，但風格卻早已不再流行了。

在顧慕飛的無聲敦促中，蘇梨打量著戒指小心接過。他微妙地遠遠注視著，而她審慎地把它戴上。

戒指有些大。好在蓋住血痂，它倒也勉強算合襯，只不過，自然也談不上舒適。

感受著戒指上顧慕飛余留的體溫，蘇梨的心跳像莫名加快了些，卻又不清楚到底為什么。

就這樣，蘇梨壓制著莫名的心跳和緊張，在一路微妙中，他們都一直無話，直到車隨著車流緩緩停進市音樂廳的專用車道。

有生以來第一次，蘇梨親眼目睹各式各樣的豪車排隊，漸次匯在一處。

車弗一停穩，還不等她反應，顧慕飛就已伸手牽住她披肩下的手臂，領著她十公分的晚宴高跟鞋輕輕落在車門外酥軟的紅地毯上。

反光板、聚光燈與密集的鏡頭驟然雨點般向她劈頭蓋臉地打來，像無數刀鋒瞬間刺進她的眼底。

一瞬，蘇梨幾乎忘記了如何呼吸。

她腦海里短暫地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就想要后退。

輕輕地，她的腳踝卻只碰上他冰冷的車……

顧慕飛的掌心微微一緊。他指腹的硬繭貼合著她手臂的皮膚，溫柔劃過。

略微向她側首，他用英俊又強硬的嘴角輕輕對她低語。冷靜的嗓音落在她波瀾的心海：

“抬頭。別怕。你很美。”

這只布滿粗糙燙傷卻又溫暖的掌心繼續穩穩地托住她，沒給她任何猶豫的空間，引領著她執著站定。

迅速地，蘇梨重整旗鼓，回過神來。她強迫自己鎮靜，優雅地略微昂首，在紅毯上大方揚起這張清純而又帶點野心的臉。

被他牽住，她裙擺搖曳，一步步緩緩向前。

“怎么還有紅毯……？慕飛，你根本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