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命踏著宮墻疾奔時，雪片如刀割面。

昭陽宮的烈火在風雪中狂舞，琉璃瓦爆裂聲混著焦木坍塌的轟鳴，卻蓋不住九聲喪鐘的余音。他撞開扭曲的宮門，看見沈蜜一襲紅衣站在火海里，腳下是用血畫成的巨大符陣——正是前日三皇子府邸秘庫圖上的紋樣。

“殿下！”他劈開墜落的橫梁。

沈蜜回頭一笑，金步搖在火光中晃成碎星。她腕間的血線正順著符紋游走，與楚命心口重新浮現的寒毒紋路遙相呼應。

“噓——”她豎起染血的指尖，“你聽?！?

地底傳來沉悶的轟鳴，仿佛有什么龐然巨物正在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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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的劍從背后刺來時，楚命正徒手撲滅沈蜜裙擺的火星。

利刃穿透玄甲的縫隙，血濺在沈蜜手背。她瞳孔驟縮，轉身的剎那，楚命已反手折斷劍尖，將殘刃釘入偷襲者的肩膀——

“皇兄好急呀?！鄙蛎鄄戎颢k的傷口俯身，“趕著給父皇陪葬？”

沈玨咳著血狂笑：“蠢貨…父皇根本沒死…咳…他在等你們開…”

話音戛然而止。楚命掰開他抽搐的嘴，發現舌根處釘著枚淬毒的銀針——與梅園宴那日的毒針一模一樣。

地動山搖間，昭陽宮地面轟然塌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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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命在墜落中緊緊護住沈蜜。

青銅巨門的寒氣滲入骨髓，門縫滲出的血霧里浮動著金色銘文。沈蜜突然掙開他的懷抱，赤足踏上血泊：“你看，門上有我們的名字。”

楚命抬頭，瞳孔猛地收縮——門環上纏繞的鎖鏈赫然是放大百倍的雙生鎖，銀鎖與玉鎖的紋路正隨著他們的心跳明滅。

“別碰！”他抓住沈蜜的手。

遲了。

她的指尖已觸到玉鎖，整個地宮突然劇烈震顫。門縫中伸出無數血色藤蔓，瞬間纏住兩人手腕。楚命揮刀斬斷藤蔓，卻見斷口處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細密的金線——與他們體內游走的血脈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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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統領好身手?！?

皇帝的聲音從黑暗深處傳來。

十二盞鮫燈次第亮起，照出龍袍加身的天子。他腳下踩著真正的三皇子尸體，手中拋玩著那對銀玉雙生鎖。

“蜜兒總怪朕偏心。”皇帝笑著踩碎沈玨的頭顱，“其實朕最疼你——前朝帝姬的身份多適合祭天?！?

沈蜜突然悶哼跪地，腕間血線暴漲。楚命扶住她時，發現自己的寒毒竟開始反哺到她體內——這是雙生鎖的反噬。

“當年鎮北王妃產下雙生子，朕殺了產婦留了你們。”皇帝撫摸著青銅門，“多完美的鑰匙啊，相生相克，同命同死……”

地宮穹頂開始掉落碎玉，每塊都刻著前朝皇族的罪己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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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蜜在劇痛中咬破楚命的唇。

血腥味彌漫的剎那，青銅門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門縫中射出的金光里，楚命看見無數畫面閃現——永和七年雪夜，皇帝親手將玉鎖戴在女嬰頸間；玄甲衛訓練場，十歲的自己被灌下第一碗寒毒；還有三日前，沈蜜在冰窖用血喂他時，唇角得逞的笑……

“你早知真相?！彼劬o沈蜜的腰。

“比你知道得早一點。”沈蜜染血的手撫上他心口，“楚命，我要你選——”

她的金簪突然刺入自己咽喉！

“要么同生，”血從她指縫涌出，“要么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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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命在癲狂中聽見鎖鏈崩斷的聲音。

沈蜜的血濺在青銅門上，化作燃燒的金焰?；实奂饨兄笸耍埮郾换鹕嗵蝮?。楚命抱起氣息微弱的沈蜜，踏著火浪沖向巨門——

門后沒有秘寶，只有萬丈深淵。

懷中的身體逐漸冰冷，楚命最后看了一眼追來的皇帝，縱身躍入黑暗。墜落中，他咬碎藏在齒間的毒丸——那本是留給帝王的弒君藥。

“沈蜜，”他抵著她額頭輕笑，“黃泉路上……”

疾風吞沒了未盡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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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十七年元月，帝崩于地宮。

新帝登基那日，有人在昭陽宮廢墟拾到半塊融化的飴糖，糖紙上的“蜜“字依稀可辨。

＞史載：昭陽公主與玄甲衛統領殉于臘月廿八，同日天降紅雪，三日方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