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tǒng)，你還活著嗎？」

沒有人告訴我時間，銘文符咒將廣云宮里三層碗三層圍的密不透風，他們不希望我仰望星空。我每天都會呼喚系統(tǒng)，我只是想知道時間到底過了多久，今夕是何年。

我離開的時候，小南寧才14歲，其實也說小不小了。要是我的培養(yǎng)方案和計劃都能實施，那一定能教育出一個感天動地的大好人。現(xiàn)在，……我有點不確定了。希望他能不要長歪，不然真的對不起我留了一書房專門為他設計的圣賢書。

我沒有將南寧的消息透露給人何人，我害怕他們會拿南寧來威脅我，或者用我威脅南寧，或者提前斬草除根。這些號稱虔誠的神仆們都不值得我的信任。

……

「呵呵，作孽。」系統(tǒng)嘲諷的聲音弱弱響起，聽起來依舊是高貴冷艷。

我簡直要驚喜激動的流下淚花。

「系統(tǒng)，我快想死你了。你死哪里去了？」我一個人在清冷的大殿里倚在美人靠上，閉著眼，任憑溫熱的淚從我合著的眼角滑下。

「你咋不想死我呢？」

「我倒也想，這不，無用的神明連死的權利都沒有。」我笑著哀嘆。

「之前在洛明差點被你坑死，一直強制待機。幸好你這些年沒吃那么多垃圾食品，我才有機會緩過來。」

「不會說話就別說話。」我簡直給氣笑了，這說的是人話嗎！就是不知不覺竟然已經(jīng)過了幾年了。我突然間就有些悵惘。

「就是你動不動就放血，……和垃圾食品的傷害也不相上下。」系統(tǒng)感應到主人情緒的波動，似乎也覺得先前的話有點不太好，就往回找補了些。

我告訴自己不能和破系統(tǒng)一般計較，睡了幾年才剛醒的系統(tǒng)腦子不太好使。

「所以be改成he了嗎？」我直奔最關心的話題。

系統(tǒng)、竟然、沉默了！

「我感知不到了。」系統(tǒng)聲音嚴肅平緩。

「要你何用啊！」我簡直崩潰。

但按邏輯推理，世界既然還在繼續(xù)運行，那就是還沒有結束。在所有塵埃落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沒有人能猜透最后的結局。

26

最早的時候來我這里取血應該是一月一次。后來就漸漸變的越來越頻繁。現(xiàn)在，我上一個針孔的血跡還沒干，那姓淺的又拿著他的針管和碗來了。

我曾多次表示抗議，但抗議無效。沒有神通的神明，比家養(yǎng)的金絲雀更加柔弱。唯一的強過金絲雀的地方就是死不了。

這一天早上，我躺在院里的秋千上曬太陽。銘文符咒過濾的陽光照上我的身體，感覺沒啥溫度。我閉著眼，假裝自己是棵會光合作用的植物。

……

「姐姐，請問你可以幫我撿個球嗎？」

好像有人在說話誒！真稀奇。

我睜開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一個十來歲的漂亮女孩站在老遠的大門外。這站姿和行禮的動作看起來怪講禮數(shù)的，就是這嚎的一嗓子真的不像個講禮數(shù)的。

我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自己進來，畢竟我真的懶得動。

那女孩站在門外，見了我招手了也靜靜地站著，站了好一會才像是下了巨大決心似的。唇一抿，一提裙裾就跨過了門檻。

她撿起彩球來到我的面前打量我，我也正看著她。

她的五官和渾身都長滿野心皇帝長得頗為相似，想來應是皇帝的哪一個女兒。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在這個年代，應該也是適合出嫁的年紀。

「曦平見過娘娘。」

女孩正兒八經(jīng)的向我行禮。

「你怎知我是娘娘？」我依舊躺在秋千上，輕笑著問她。

「娘娘神仙風姿，自是與凡人不同。曦平一見便心生歡喜」女孩答。

這么大年紀還能說出神仙風姿這樣的話也真是可愛的。可我早已不再輕信任何人了。我開始懷念我那在洛明碎的連渣都不剩的靈相面具，還有我的獠牙青鬼面。

約是見我沒理她，那女孩就開始自報家門。

「我叫媯筠，是南樂的三公主，封號曦平。」

「嗯。」

我點點頭，感覺沒什么問題好問的。對于皇帝的那些兒女，神明大大我沒有任何興趣。

「呵呵，你眼前的好像是女主誒！」系統(tǒng)的電子音在我腦中突然響起。這些天連著采血我虛得厲害，系統(tǒng)已經(jīng)好久不出來了。

「什么叫好像？你說清楚。」我困意頓時就去了一大半，瞬間就感覺生活充滿了希望。

「你之前在大綱里設定的女主名字就只有“曦平公主”這個代稱。」系統(tǒng)的聲音似乎很有耐心，但我突然就感受到了它的心酸與無奈。

嗯……那應該就是了。畢竟本人是個取名廢，在寫大綱的時候一般懶得取名。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嗎？」我直接問女孩。

大概是長在皇宮里，從沒見過這么直接的。女孩一時愣住。

她問我：

「神仙一樣的娘娘為何平時沒見過？」

「你平時也沒來呀。」我說。

「父皇下了禁令說明妃圣前失儀冒犯神明，禁足廣云宮，禁止任何人探望。」

「嗯。」我點點頭，原來對外故事是這么編的，我不知道說啥好。畢竟跟女孩說他老子適合穿越去當編劇真的不太合適。

「所以你就是那個艷冠后宮的明妃，我父皇心尖上的人？」

「不是。」我答。

公主沉默不語。她知道她今天問的這些問題早就逾越了一個公主的禮儀，宮闈之事最是忌諱，雖是皇帝寵愛公主，也不可逾越君威。

宮門之外，腳步聲雜沓，似乎有人在急匆匆的追著尋找什么。

「我以后再來拜訪娘娘。曦平先告退了。」

那些人走后，曦平也向我行了禮抱著她的小球匆匆離去。

27

自那日偷偷見我后，曦平便隔三差五就經(jīng)常來拜訪我。

我問她：「這里是禁地，怎么能來這么頻繁？」

她眉眼一彎就俏皮說：「我機靈唄。我就喜歡娘娘，專門偷跑來看你。」

要不是我?guī)е鴤€了解銘文的廢物系統(tǒng)，知道進廣云宮的主殿是需要得到銘文許可的通行令，我差點就相信單純活潑的公主說的是真話。

如今也只當是公主是故意說的哄我開心。

想來她以女主的機智聰敏應該才到我是誰了。據(jù)和我一樣廢物的系統(tǒng)說，她好幾次正巧撞上國師取血，遂躲在殿外，等國師走后過一會才進來的。

現(xiàn)在我開始慶幸還好我還戴了個廢物系統(tǒng)，不然血去多了，腦子越加發(fā)昏，連國師頻繁取血、女主每次來都能和國師完美避開這樣的巧合都真的發(fā)現(xiàn)不了。不過也確實證明女主是個有心的孩子，不是傻白甜。若真當面撞破，這尷尬都不知該如何收場，回避確實是對雙方都好的選擇。

曦平常常來與我說話，雖然我不常搭理她，多數(shù)的時候都是她自帶點心坐我旁邊在講。不過我是真的喜歡她說話。我自己本就是一個小說作者，雖然不太合格，但靈敏的心使我對她說的秋狩時曠遠的天、元宵時京都燦爛輝煌的燈流，入冬時雪里可愛的貓爪印……都充滿了向往。偶爾也有宮闈秘事、還有官員間的黨派暗斗，皇子后妃間的勾心斗角。說這些的時候，往往更是隱晦。點到為止。

系統(tǒng)說讓我小心她。我不明白，我還有什么可以值得她看上的呢？難道是我國色天香的美貌嗎？

系統(tǒng)這時，往往就會回我一個“呵呵”。

這次曦平自己走后，我就直接躺著吃她留下的點心。

「呵呵，嗆不死你。」系統(tǒng)的的聲音又突然冷冷冒出。

原本還吃的好好的，給它這突然冒出來冷冷一句，我直接給點心噎著了，點心的酥皮直接簌簌落了我一臉，連眼睛里都有。

「干嘛？」我頗沒好氣的問。

「我感覺她沒事和你套近乎，還每個故事都很奇怪，就是感覺怪怪的。」

「確實有些怪，但我現(xiàn)在窮光蛋一個，除了抽血，也沒什么可圖的。總不至于突然要我10000cc血吧？」

「也是。……但她為什么要給你講那些貍花貓家的童話故事呢？」

「嗯……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那是媯家自己的事。」

「知道你不喜歡她家人，還拐著彎試探，都不知道是試探你智商還是試探你態(tài)度，感覺沒安好心。」

「終究是生在皇家的人，逃不開漩渦，也想神明給指條明路。]

這是我漿糊腦子現(xiàn)在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順手拯救世界也拯救了。我現(xiàn)在就只差一個he的結局了。男女主都見著了，你說他們這對好男女什么時候能湊在一起達成he的結局？」

我問系統(tǒng)。我現(xiàn)在是真的想回去，再也不想呆在這個破大綱里了。天天扎我n次針，都快給我扎成過濾網(wǎng)了。還要吃沒吃，要喝沒喝，我坐擁一個小金庫系統(tǒng)卻有錢沒處花，有錢人的痛苦誰懂啊！真的天天都期待男女主早日團聚，百年好合。

「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感覺快了，男女主都已經(jīng)出場了，劇情的發(fā)展還在繼續(xù)。」系統(tǒng)百無聊賴的說。

簡直說了跟沒說一樣。但我也不會下意識反駁它了。真的缺血沒力氣不說，我知道系統(tǒng)應該是想安慰我，它這水平，聽得出來是盡力了的。

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不比誰更害怕呢？

28

直到有一天，曦平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我才明白當時系統(tǒng)說的不懷好心是什么。

「娘娘，求你救救我母妃。」

曦平跪在我面前，那張花容月貌上如今淚水斑駁。

曦平公主的母妃是張貴妃，據(jù)說從前只是一普通宮女，后來一次意外被皇帝臨幸，頗得皇帝賞識后又生了個最討皇帝歡喜的三公主，這才得以從一個最普通的宮女一步步升級成現(xiàn)在的張貴妃。

而如今，張貴妃高齡又懷上孩子，還又莫名其妙的中毒。在這人間，縱使有國醫(yī)妙手也根本無解。只能看著人一天比一天弱的哀嚎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氣。

「娘娘，筠兒真的求您了。救救我母妃吧！母妃平時最是疼我，她現(xiàn)在肚里還有一個小弟弟，請您救救我母妃吧！」

我繼續(xù)吃著那塊才咬了一半的點心，不為所動。

她又繼續(xù)求我，我真的不耐煩了。就讓宮女把她送回去。

「這又是唱哪出？」

我問系統(tǒng)。

「你想幫她？」系統(tǒng)問我。

「和這個世界一樣，總給我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你早就沒有神力了，你只有你自己。」系統(tǒng)的聲音低低的，聽得出來的落寞凄涼。

自系統(tǒng)恢復后，它的能量受我影響，也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常常待機，現(xiàn)如今也只是能勉強與我說話而已。

「反正我不建議。凡人壽數(shù)自有天定，符合天地法則運行的，最好不要干預。」

「我也是這么認為。」

我上午才決定不救，下午取了兩碗血后，國師第三次來。他沒有帶彎刀也沒有帶針管。

正在我思量針管根本取不出血，彎刀取的血也少，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取血好辦法的時候。就見國師畢恭畢敬的跪在我面前。我闔眸假寐，懶得理，直覺就沒啥好事。只聽他說：

「神明大人，曦平公主病了。還中了毒，她上午只來過您的宮里。太醫(yī)已經(jīng)實在沒有辦法了。陛下只有這一個最寵愛的女兒，特意命我來請您。」

我現(xiàn)在一聽就國師說話就頭疼。哪怕他的聲音再溫和動聽也再也不能像他本人的名字一樣讓我淺淺的安了。

「神明大人，據(jù)我所知，公主最是敬仰您。您就看在她給您帶來那么多次點心的份上施以援手吧。」

以前都稱呼我南圣之類的，自從我被抓到之后，就都叫我“神明大人”了。皇帝有一堆女兒，最寵愛的又不止曦平一個，小餅干我確實吃了那丫頭不少，嗯……吃人嘴短，逃不掉了。

「神明大人……」

「停！我救。」聽國師又要叨叨，我不堪其擾，直接打斷。

不看點心的份上，也得看她給我講了那么多故事的份上。哪怕什么都沒有，也必須看在女主的份上，這人我必須救。要是就這么讓她死了，be就改不成he，我也就要前功盡棄玩完了。更何況這孩子其實也不壞，上天有好生之德，神明大大我人美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