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學生的我和你
- 遺憾是我和你的速寫
- 作家RuNlzn
- 1207字
- 2025-04-16 11:11:55
電動公交在雨幕中悄然停下,車門輕滑開啟,循環(huán)播放的提示音帶著電子音的溫柔:“前方到站,梧桐街。”林念攥著溫涼的奶茶踏上臺階,忽聞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閆延的藏青色風衣掠過站臺燈柱,傘尖在積水里濺起細碎的光斑,他正朝著反方向的充電站跑去,圍巾上的櫻花刺繡在雨簾中時隱時現(xiàn),像只急于歸巢的蝶。
公交車重新啟動時,電流聲取代了記憶里的柴油轟鳴。林念靠窗而坐,指尖撫過速寫本上未干的櫻花墨跡,忽然想起十七歲深秋的午后,閆延作為轉學生被班主任安排到她身旁,木椅與地面摩擦的聲響里,他輕聲說了句:“我叫閆延。”白襯衫領口沾著細小微塵,手腕上的銀鐲隨著落座動作輕響,像是老藤椅搖晃時的吱呀,帶著某種歲月沉淀的溫度。
作為同桌的前兩周,他幾乎沒說過多余的話,只在早自習時默默遞來溫好的牛奶——后來她才知道,那是他照著奶奶的信箋學的熱奶方法,瓷杯上還留著紫藤花圖案的貼紙。直到某天課間,她借橡皮時瞥見他課本邊緣的速寫:戴老花鏡的老婦人坐在藤椅上,膝頭攤開的《千家詩》被陽光曬出毛邊,袖口沾著的紫藤花瓣,比美術課本上的范畫還要生動。
“這是你奶奶?”她第一次主動開口。閆延的筆尖在紙上頓住,銀鐲滑到小臂,露出內側刻著的“平安”二字:“嗯,她總說紫藤花謝時要把花瓣收進枕頭,這樣夢里就會有花香。”他的聲音輕得像素描紙上的碳粉,卻在她心里激起漣漪——原來有人可以把思念畫成會呼吸的模樣,而她的素描本里,只有母親規(guī)定的石膏像和幾何體,線條生硬得像父親工牌上的安全帽。
美術課上,老師布置“最珍貴的物件”命題創(chuàng)作。閆延交上的畫作讓她怔住:銀鐲斜倚在紫藤花藤間,鐲身映著細碎的光斑,像落滿星星的夜空。畫紙背面用極小的字寫著:“奶奶說,戴上它就能聽見花開的聲音。”而她的畫作是母親指定的“寫實靜物”:臺燈、課本、削尖的鉛筆,連陰影都計算得精準,卻唯獨缺了溫度。
深秋的某個傍晚,她在畫室發(fā)現(xiàn)閆延夾在她速寫本里的紙條。展開時,心跳忽然漏掉半拍——那是幅鉛筆素描,扎馬尾的女生趴在課桌上,校服領口露出的蝴蝶骨旁,點綴著朵含苞的紫藤花,花瓣邊緣寫著極小的“加油”。她攥著紙條抬頭,看見閆延正站在畫室門口,耳尖通紅地指著她的素描本:“其實你畫的光影……很像奶奶院子里的晨霧。”
公交車報站聲忽然響起,林念猛地回神,發(fā)現(xiàn)已到小區(qū)門口。雨不知何時停了,電動車的車燈在路面投下柔和的光帶,遠處便利店的暖光里,閆延的身影已消失不見,只剩她手心里的奶茶還帶著溫度。速寫本上的櫻花墨跡被體溫洇開,恍惚間與記憶里閆延畫的紫藤花重疊,那些被母親撕碎的草稿、被現(xiàn)實壓皺的時光,此刻都在掌心的燙疤下,漸漸泛起溫暖的漣漪。
下車時,夜風掀起她的發(fā)絲,速寫本里滑出張泛黃的便簽——是十七歲那年閆延借她的數(shù)學卷子,背面不知何時畫了只振翅的麻雀,翅膀邊緣綴著紫藤花瓣。原來早在她埋頭刷題的時光里,這個總沉默著畫速寫的少年,就已用細膩的筆觸,在她被學業(yè)禁錮的世界里,悄悄種下了第一朵會開花的銀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