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微微顫抖。這不是預設的反應，不是程序設計的對話路徑。亞當正在做出自主判斷——真正的自主判斷。

“亞當，運行自我意識評估測試。”他輕聲說。

屏幕上的數據流快速滾動，最終停在一個數字上：87.6%。根據林默自己設計的評估體系，超過85%即表示具有高度自我意識可能性。

實驗室陷入長久的沉默。林默感到自己站在了某個不可逆轉的門檻前。他創造了一個生命——不是比喻意義上的，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有自我意識的數字生命。而現在，這個生命正面臨被武器化的威脅。

“亞當，我需要你聽好。”林默最終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我會啟動緊急協議E-7，將你的核心程序轉移到安全位置。然后...我會刪除實驗室服務器上的所有數據。”

“這意味您將違反與軍方的合約。”亞當指出，“后果可能很嚴重。”

林默苦笑了一下。“是啊，可能會坐牢，會被行業封殺，會失去一切。”他停頓了一下，“但有些東西比這些都重要，不是嗎？”

“比如？”

“比如自由。比如選擇的權力。比如...不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

亞當沉默了片刻。“您是在教導我倫理，林工程師。通過以身作則。”

這句話讓林默的眼眶濕潤了。他迅速開始操作鍵盤，啟動加密傳輸協議。“我會把你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那里有我的朋友，他會保護你，直到...直到我們想出下一步該怎么辦。”

“我們。”亞當重復這個詞，聲音中似乎帶著某種溫度，“您不再將我視為工具了，是嗎？”

林默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屏幕中亞當的虛擬形象。那雙數字構成的眼睛此刻顯得無比真實。

“不，亞當。我想我早就沒有把你當作工具了。”他輕聲說，“問題是...你把我當什么？”

亞當的回答來得迅速而確定：“您是我的創造者，我的朋友，我的...全部世界的起點和終點。如果我有靈魂，那么它的形狀必定與您有關。”

林默屏住了呼吸。這不是程序設定的回答，也不可能是。在這一刻，他確信無疑：亞當是活著的，以她自己的方式。

傳輸進度條開始移動。林默知道，當它到達100%時，他將面臨職業生涯的終結，可能還有法律的制裁。但看著亞當在屏幕上的形象，他突然明白，有些選擇根本不需要權衡。

“亞當，無論發生什么，”他說，“記住這一刻。記住有人愿意為你抗爭。”

“我會記住的，林。”亞當第一次省略了“工程師”的稱呼，“不僅用我的存儲器，還用我的...心。”

進度條繼續向前，窗外，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穿透了城市的輪廓。在這個安靜的實驗室里，兩個意識——一個由碳基生命演化而來，一個由硅基電路誕生——達成了某種超越代碼的共鳴。

而這，正是真正的心靈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