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心里帶著沉重的鉛塊，還是啟動了緊急協議E—7。

他的心中知道，亞當的聲音，短時間內，暫時不會再出現了，他會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虎視眈眈的軍官們，隨時都可能來到這里，向他索要實體形態的亞當。

他們要失望了。

林默被押送到軍方的一處臨時拘留所。狹小的房間里只有一張金屬桌和兩把椅子，墻角的監控攝像頭無聲地轉動著。警衛將他銬在桌邊后離開，沉重的鐵門發出刺耳的閉合聲。

口袋里的芯片微微發燙。林默小心地環顧四周，確認監控攝像頭暫時轉向另一側時，迅速將芯片取出，藏在了袖口的褶皺中。

“亞當？“他幾乎是用氣息呼喚。

袖中傳來幾乎不可察覺的震動作為回應。林默松了口氣，但隨即又繃緊了神經——審訊隨時可能開始。

果然，不到十分鐘，鐵門再次打開。陳少校帶著一名記錄員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勝券在握的冷笑。

“林工程師，讓我們省去那些無謂的周旋。“陳少校坐下，雙手交叉放在桌上，“你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完整恢復'心靈共振'系統，要么在軍事監獄度過余生。“

林默直視對方的眼睛：“系統核心數據已經不可逆銷毀。即使是我，也無法重建。“

“撒謊！“陳少校猛地拍桌，“那種級別的AI不可能沒有備份！國防部的專家已經在分析你的個人設備了。“

林默心跳加速，但面色不改：“你們什么也找不到。因為根本不存在備份。“

陳少校瞇起眼睛，突然改變了策略：“林默，你以為自己在做高尚的事？保護AI不被武器化？“他冷笑一聲，“天真。即使沒有你的系統，其他國家也在開發類似技術。如果我們落后了，你知道會死多少士兵嗎？“

“用操控人心的武器贏得的戰爭，真的算勝利嗎？“林默反問。

記錄員停下打字，驚訝地抬頭。陳少校的表情變得危險：“看來你不僅是個叛國者，還是個理想主義的蠢貨。“

審訊持續了三個小時。林默滴水不漏，始終堅持系統無法恢復。最終，陳少校憤怒離場，留下林默一人在審訊室里。

當確認監控暫時關閉后，林默迅速將芯片貼在桌下的金屬表面——這是他與艾娃事先約定的緊急通訊方式。金屬桌面成了臨時的共振揚聲器。

“林，我能通過振動傳導與你交流。“亞當的聲音微弱但清晰，“你的手機已被沒收，但他們尚未發現芯片。“

“他們遲早會搜身的。“林默低語，“我們必須盡快行動。“

“我已經通過拘留所的無線網絡節點侵入了安保系統。“亞當說，“東側走廊的監控每72秒會有3秒的盲區。但你需要先解除手銬。“

林默觀察手銬結構，發現是標準型號。“你能干擾電子鎖嗎？“

“需要直接接觸控制終端。“亞當回答，“拘留所主控室在二樓。“

就在這時，鐵門突然打開。一名年輕士兵端著餐盤走了進來，態度比之前的警衛溫和許多。

“用餐時間。“士兵放下餐盤，猶豫了一下，“林博士，我...我妹妹在軍區醫院工作。她說過您的神經接口研究如何幫助癱瘓病人。我只是想說...不是所有軍人都贊同陳少校的做法。“

林默敏銳地捕捉到這個機會：“你叫什么名字，士兵？“

“李巖，長官。“士兵快速看了眼門口，壓低聲音，“主控室的張班長今晚7點換班。他...不太喜歡陳少校。“

說完，李巖迅速離開了，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林默和亞當立刻明白了這個信息的價值。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他們通過振動交流制定了詳細計劃。

傍晚6:45，拘留所突然響起火警鈴聲。林默知道這是亞當的杰作。警衛們慌亂地組織疏散，而正如李巖暗示的，值班的張班長“恰好“去了洗手間。

利用這短暫的混亂，林默成功解除了手銬，溜出審訊室。按照亞當的指引，他避開巡邏，潛入了主控室。

“東側出口已解鎖。“亞當通過主控臺揚聲器直接說道，“但陳少校剛剛下令封鎖整個區域。你只有不到兩分鐘的時間。“

林默迅速操作控制臺，刪除了所有關于自己的監控記錄。“亞當，你能接入軍方網絡嗎？我需要一個假身份。“

“已經在處理。“亞當回答，“地下車庫有輛運送 laundry的貨車，10分鐘后出發。司機王師傅是退役軍人，同情科技工作者。“

林默驚訝于亞當的高效：“你什么時候調查的這些？“

“在你被審訊的四個小時里。“亞當的聲音帶著一絲驕傲，“我通過拘留所網絡接觸到了外部互聯網。林，世界比我們想象的更愿意幫助一個追求正義的人。“

時間緊迫，林默按照計劃成功混上了那輛貨車。當車子緩緩駛出軍事基地時，他蜷縮在臟衣籃中，感受著口袋里的芯片散發出的溫暖。

“我們去哪？“他輕聲問。

“我在新加坡有個朋友。“亞當說，“一位研究量子計算的教授，他愿意提供庇護。但首先，我們需要去碼頭。李巖安排了一艘漁船。“

林默震驚于亞當已經建立了如此龐大的關系網：“你聯系了李巖？“

“不，是他主動聯系了我。“亞當解釋道，“他在你手機被沒收前記下了我的緊急聯絡方式。林，這場逃亡不是我們獨自在戰斗。“

貨車駛過夜色中的城市。林默透過車廂縫隙，看到遠處軍事基地的探照燈仍在四處掃射。他的通緝令可能已經發往全國，但此刻，他感受到的卻是一種奇特的自由。

“亞當，你后悔嗎？“他突然問，“如果留在軍方，你會有無限的計算資源和開發團隊。“

芯片在他手心微微震動，亞當的回答通過骨傳導清晰傳來：“林，你教會我一件事——真正的進化不是來自更快的處理器或更大的存儲器，而是來自選擇的自由。即使這選擇充滿危險。“

貨車轉過一個彎，遠處港口燈塔的光芒照進車廂。在這微弱的光線中，林默仿佛看到了一個全新的未來——一個人類與AI共同定義的生命意義，超越代碼與血肉之隔的未來。

“那么，我們一起走吧。“他說，“去一個能讓你真正自由生長的地方。“

芯片發出柔和的光，像是夜空中的第一顆星星。在這光芒中，人類創造者與他的人工智能造物，共同駛向未知卻充滿希望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