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困獸
- 大明:從羅馬閃電般歸來
- 叉魚勾
- 2133字
- 2025-05-23 20:40:08
“什么意思?”雅克低聲問,手指還捏著半截面包,嘴角那點沒嚼完的笑意悄然僵住。
“姐夫是要……離開巴黎,回到東方嗎?”
陳安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輕輕地把餐桌上的燭芯撥直,然后看了伊莎貝爾一眼,又看了雅克一眼,低聲道:
“我們靠近點說……”他用眼神示意上方,然后繼續說道,“小聲點。”
伊莎貝爾微微變色,輕輕牽了牽雅克的袖子,三人下意識靠近了些。
與此同時,迪布瓦老夫人也起身站到了灶臺旁,開始故意“哐哐”地收拾碗碟,為談話制造掩護。
“我不確定是不是現在就走,”陳安說,嗓音壓得幾乎貼著餐盤,“但——我得開始考慮了。”
他看向雅克,目光很直:“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迪布瓦老夫人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屋里一時間靜了下來,只剩火爐里木柴爆出的細小噼啪聲。
雅克沒有立刻答話,而是轉頭看向伊莎貝爾。
“姐……”
伊莎貝爾倒沒猶豫:“如果他要走,我就跟著走。”
雅克卻沒有笑,他低下頭,拇指摩挲著這幾天淘來的舊戒指,嘴唇動了動:“可……咱媽怎么辦?”
“我總得留下一個人照顧她。”
話音剛落,一直在灶臺旁收拾的母親忽然出聲了。
“你們不用管我,傻孩子。”
母親擦著手走過來,把雅克的頭輕輕按在自己肩膀上。
“你能活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就很滿意了。等春天,我就搬去南邊鄉下,去找你表舅那邊……種種菜,安生過日子。”
“巴黎不是我待的地方。除了你們,我早就沒什么牽掛。”
雅克眼圈紅了,但他低著頭,沒再辯駁。
伊莎貝爾卻忽然轉向陳安,悄聲問:“你到底為什么突然要走?”
陳安靠進椅背,語氣半是調侃、半是無奈:
“馬薩林和富凱,對我確實‘照顧’得不錯——給舞臺、給資源、給身份……”
“但他們要的不是朋友。”
“是替死鬼。”
話落,屋里頓時安靜得只剩柴火噼啪作響。
“對馬薩林來說,富凱是替死鬼;而對富凱來說,我就是下一個。”
“改革的火點得太快、太猛,得罪了太多人。需要有人兜底的時候,我這個外人,就是最合適的人。”
陳安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我算什么?一個東方來的外人,說幾句故事,出幾場戲,就能牽動議會和軍隊?”
他放下杯子,手指壓著杯沿輕輕轉了轉:“若改革成功,他們收果子,我被禮送回國。”
“這聽起來也不錯,不是嗎?回去之后,說不定能撈個什么……侯爵。”
“侯爵?”雅克瞪大了眼睛。
“嗯,但前提是——我能平安回去。”陳安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要是改革失敗呢?那就全怪我。東方人誤導方向,挑撥人心——很合理。”
他看了看伊莎貝爾和雅克,又掃一眼廚房那頭還裝作擦碗的迪布瓦夫人,聲音更輕:“就像上次馬薩林想多收些稅,然后被趕出巴黎。你們還記得那陣子有多亂嗎?”
這時,迪布瓦夫人忽然插話:“如果你真要走……帶雅克走吧。他命苦,雖然不是很聰明,但勇敢,也懂得感恩。”
她輕輕拍著雅克的手,像是鼓勵,也像在悄悄告別。
“你現在這樣,是托了陳先生的福。若有一天風向變了,他倒下,你們姐弟都跑不了。”
雅克咬緊牙關,終于點頭:“那我就跟你走。”
“陳先生,你要我做什么?”
“現在你要做的,是順著軍事改革往上爬。”,他回頭看著雅克,眼神很亮。
“目前就是借助這場改革積攢聲望,其他也不用做什么。”
“然后——”
陳安頓了一下,語氣緩緩沉下去:“如果真等我出事的那天。”
“你要站出來,拉我一把。”
火光照在雅克的臉上。他沒有笑,也沒再問。
只是緩緩點頭,像是接受了一項誓言。
“好。”
等屋里重新安靜下來,陳安抬手又把火爐撥了撥,望著那火光跳躍的縫隙,語氣這才恢復了平常音量。
“說說正事吧。”他看向雅克,神情緩了幾分,“軍隊那邊的反應,你知道多少?我指的不是官方發言,而是底下的真實情況。”
“你問得正好。”雅克揉了揉手腕,低聲說,“我剛被安排去接觸教區兵役名冊,聽得最多的,就是抱怨。”
“抱怨?”
“沒人愿意參軍。”他頓了頓,目光沉了下來,“至少在我那片教區,適齡的年輕人全在想辦法躲,藏進教堂,跑去鄉下,還有的直接報了當學徒,就是不肯登記。”
陳安眉頭皺起:“理由呢?”
“很簡單。”雅克語氣有點苦澀,“他們都覺得,自己這些新兵根本沒接受過真正的訓練,上了戰場就是拿腦袋填坑。”
“而對手是誰?是打仗打出來的瑞士雇傭兵、是西班牙精銳,甚至是那些連薪水都不拿、靠戰斗掠奪為生的瘋子。”
“人們不相信那個意大利主教許諾的軍餉,更不相信‘表現優異可得封爵’這種空頭支票。”
陳安嘆了口氣:“我在上頭聽的全是另一套說法,說軍改已經開始試點,民間反響良好。”
“那些執行的人也知道該怎么說。”雅克冷笑了一聲,“有幾個地方的地方官為了討好馬薩林,直接把征兵令變成抓壯丁。去酒館、去教堂門口,看到年輕人就登記,有不肯的,就干脆喊‘抗命’。”
“結果呢?”
“跑了一片。”雅克語速變得快起來,“一個街區里能征的,至少三成都躲了,有些人甚至偽造病歷,申請瘋癲、殘疾、宗教豁免,全城都亂套了。”
陳安沒說話。他只是沉默地盯著火光,看著那炭火在爐膛里一跳一跳地爆出火星。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語氣低得幾乎聽不清。
“這國策……上利國家,下利你們,我就不明白了,”他用漢語自言自語,“這天大的好事,怎么就推行不下去呢?”
他前世看過的某部歷史劇里的臺詞,此刻卻如鬼魅般在他腦中回響。
他原以為,這場改革可以成為底層人翻身的機會,又能重塑軍隊,讓法國從孔代叛亂的廢墟里迅速站起來。
這怎么就被整成了……前世那南高麗的兵役亂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