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查治水案露鋒芒
- 寒門縣令:我在朝堂殺瘋了
- 茂蕤
- 4006字
- 2025-04-15 09:17:10
夜色如墨,縣衙后院的書房內,燈火搖曳。
林昭端坐案前,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目光沉靜地落在面前的王鐵柱和另外兩名精干捕快身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無形的緊張。
“此事關系重大,牽連甚廣,”林昭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治水乃國之大計,河道安危系萬民生計。若其中真有蠹蟲作祟,不僅是貪墨錢糧,更是置百姓生死于不顧,其罪當誅。”
他頓了頓,眼神銳利如鷹:“王捕頭,你帶弟兄們,即刻起,暗中查訪所有與去年治水工程相關的人員。從負責采買的吏員,到工地的監工,再到提供物料的商賈,尤其是那些與本地幾大鄉紳望族往來密切之人,一個都不能放過。記住,行動務必隱秘,不可打草驚蛇。”
王鐵柱黝黑的臉上滿是肅然,抱拳沉聲道:“大人放心,卑職明白!定不負大人所托!”
“去吧,萬事小心。”林昭揮了揮手,看著三人躬身退下,融入外面的夜色,他的眉頭卻并未舒展。
他知道,這潭水,遠比看上去要深得多。
果不其然,僅僅兩天后,王鐵柱就面色凝重地回來稟報。
他們剛開始接觸一些外圍人員,就明顯感覺到有人在暗中窺視,甚至試圖旁敲側擊他們的目的。
一些原本答應提供些許情況的小吏,也突然變得諱莫如深,言辭閃爍。
“大人,恐怕我們已經被盯上了。”王鐵柱低聲道,“屬下懷疑,是縣丞那邊的人。”
林昭對此并不意外。
那位在清河縣經營多年,關系盤根錯節的李縣丞,絕不會坐視自己對這樁舊案深究。
“知道了,”他點了點頭,臉上波瀾不驚,“意料之中。你們繼續查,但要更加謹慎,必要時可虛晃一槍,讓他們摸不清我們的虛實。”
打發走王鐵柱,林昭獨自來到存放卷宗的庫房。
庫房內彌漫著陳舊紙張和灰塵的味道,一排排高大的木架上堆滿了案牘。
他親自調取了去年治水工程的所有卷宗,厚厚的一摞,散發著霉味。
他摒退了旁人,關上庫房門,就著窗欞透進來的微光,一頁一頁地仔細翻閱起來。
從工程立項,到預算審批,再到款項支取、物料采購、用工記錄,他看得極其認真,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漸漸地,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卷宗記錄看似詳盡,卻有多處邏輯不通之處。
比如,某段河堤加固工程,記錄顯示采購了遠超實際需求量的石料,但后續的驗收報告卻語焉不詳。
幾筆大額工程款的支付憑證上,收款方的印鑒模糊不清,甚至有明顯的涂改痕跡。
最讓他心驚的是,關于核心堤段所用青壯勞力的數量和工期記錄,前后矛盾,仿佛有人刻意抹去了某些關鍵信息。
“果然有問題。”林昭低聲自語,指尖拂過一處被墨跡覆蓋的數字,眼神冰冷。
這些精心掩飾的痕跡,反而欲蓋彌彰,指向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與此同時,王鐵柱等人的調查陷入了僵局。
他們走訪了幾個靠近河堤的村落,試圖從當年參與工程的民夫口中了解情況。
然而,提及治水工程,村民們大多臉色惶恐,連連擺手,要么說記不清了,要么干脆閉門不見。
“官爺,不是我們不想說,是真的不敢說啊……”一位老者偷偷將王鐵柱拉到墻角,聲音壓得極低,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恐懼,“那工程……水深得很,牽扯到縣里的貴人,還有那幾家大戶……我們這些泥腿子,說錯一句話,可能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者的恐懼并非空穴來風。
去年工程期間,就曾有幾個抱怨工錢被克扣、質疑材料質量的民夫,后來莫名其妙地“失足”落水,或是舉家遷徙,不知所蹤。
前車之鑒,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王鐵柱將情況回報給林昭。
林昭聽后,沉默了片刻。
他明白,指望捕快們用常規手段突破百姓的心防,恐怕很難。
這些百姓畏懼的,不僅僅是縣丞,更是背后那些根深蒂固的門閥勢力。
解鈴還須系鈴人,要讓他們開口,必須由自己這個新任縣令,給予他們足夠的信心和倚仗。
“看來,我得親自走一趟了。”林昭做出了決定。
第二天,林昭便換上了一身半舊的青色布袍,只帶了王鐵柱和一名親隨,悄然離開了縣衙,前往下游受災最重、也是去年工程重點區域的幾個村子。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如同一個普通的讀書人,走進田間地頭,與正在勞作的農人攀談。
起初,百姓們見他氣度不凡,身邊還跟著捕快,都有些拘謹和警惕。
但林昭態度溫和,言語懇切,問的都是收成、家常,絲毫沒有官架子。
他甚至會挽起袖子,幫著老農扶一把歪倒的籬笆,或是耐心聽村婦抱怨幾句生活的艱難。
中午時分,他就在村口的大榕樹下,和幾個歇息的村民一起,啃著自帶的干糧,喝著瓦罐里的粗茶。
他坦誠地告訴大家,自己是新來的縣令,知道去年治水工程可能存在問題,也知道大家有所顧忌。
“我知道大家怕什么,”林昭環視著圍攏過來的村民,目光真誠,“怕說了實話,會遭到報復。但請大家相信我,我林昭來清河縣,就是要為百姓做主,就是要掃清這些烏煙瘴氣!只要你們說的是實情,我以我頭上的烏紗帽擔保,定會護你們周全!那些為非作歹之徒,我絕不會放過!”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村民們互相看了看,開始有人小聲議論起來。
林昭的真誠和承諾,像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激起了圈圈漣漪。
終于,一個看起來頗有威望的老村正嘆了口氣,站了出來:“林大人,既然您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們……我們也不能昧著良心。去年的工程,確實……唉,偷工減料得厲害!說是用的青石筑堤,結果好多地方里面填的都是沙土和碎石,外面糊弄一層就算完事。還有那支下來的撫恤款,說是給受災戶的,可真正到我們手里的,十不存一啊!負責監工的張主簿,還有縣里來的幾位爺,跟那幾家大戶的人天天混在一起喝酒……我們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敢說……”
有了第一個人開口,其他人也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七嘴八舌地補充起來。
有人說看到半夜偷偷運走本該用于工程的木材,有人說親眼見到賬房先生和商賈勾結,虛報物料價格……一條條線索,一個個名字,逐漸匯聚到林昭這里,勾勒出了一張官商勾結、侵吞工程款項的貪腐大網。
林昭認真地聽著,時而點頭,時而追問細節,將關鍵信息一一記在心里。
他知道,突破口已經打開了。
縣衙內,李縣丞坐立不安。
他安插在王鐵柱身邊的眼線,早已將林昭親自下鄉走訪,并與刁民“相談甚歡”的消息傳了回來。
這讓他如坐針氈,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
林昭這個看似年輕的書生,手段竟如此老辣,直接釜底抽薪,從最底層獲取信息。
“不能再等了!”李縣丞他立刻叫來心腹師爺,低聲吩咐:“快,把庫房里那幾本有問題的賬簿處理掉,做得干凈點!另外,想辦法弄點東西,栽到林昭頭上,就說他急功近利,查案不實,聽信刁民讒言,意圖誣告良善!”
他決定先下手為強,一邊銷毀關鍵證據,一邊準備反咬林昭一口。
他甚至故意放出風聲,說林昭查到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小吏貪污,以此迷惑視聽,讓林昭以為自己已經抓住了“大魚”。
然而,李縣丞的這些小動作,又怎能瞞過早已有所防備的林昭?
王鐵柱那邊及時傳回了縣丞異常舉動的消息。
林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道:“想銷毀證據?想栽贓陷害?倒是提醒了我。”
他非但沒有阻止,反而將計就計,故意做出一些被誤導的姿態。
他讓王鐵柱等人“不小心”泄露一些正在追查“假線索”的動向,甚至在公開場合,對李縣丞旁敲側擊的“善意提醒”表示“感激”,露出一副似乎真的被帶偏方向、急于結案的樣子。
這讓李縣丞暫時松了一口氣,以為林昭果然年輕,中了圈套。
他加緊了銷毀證據和布置栽贓陷害的行動,卻不知道,林昭正利用他放松警惕的這段時間,暗中指揮王鐵柱等人,悄無聲息地鎖定了那些被他急于隱藏的、更核心的證據,并秘密接觸了幾個可能成為污點證人的關鍵人物。
夜深人靜,林昭的書房內依舊燈火通明。
他將連日來收集到的所有線索、證詞、以及從卷宗中發現的疑點,一一梳理,整理成冊。
物證雖然部分被毀,但人證和其他旁證已經形成了一條完整的證據鏈,足夠指向幕后的關鍵人物。
他看著桌案上那份初步整理好的卷宗,眼神深邃。
李縣丞以為自己掌控著局面,殊不知,一張更大的網,已經悄然收緊。
風暴,即將來臨。
林昭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外面沉沉的夜色。
清河縣的天,是該亮了。
他深吸一口氣,胸中自有丘壑。
一切準備就緒,只待明日升堂,將這所有的陰謀與罪惡,徹底攤開在青天白日之下。
他仿佛已經能看到,當那些看似天衣無縫的謊言被一一戳破時,某些人臉上即將出現的精彩表情。
證據已經握在手中,接下來,就是好戲開場的時候了。
縣衙大堂內,一時鴉雀無聞,落針可聞。
方才還帶著幾分看熱鬧、幾分不信任的衙役、書吏們,此刻望著地上攤開的卷宗、證物,以及站在中央侃侃而談的林昭,臉上只剩下震驚和難以置信。
那些看似零散的線索,竟被這位年輕的縣令抽絲剝繭,串聯成一條清晰的脈絡,直指案件的核心。
一些老資格的捕頭,原本自恃經驗豐富,此刻也不禁面露慚色,額頭微微冒汗。
“大人……大人英明!”終于,一個年長的班頭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朝著林昭深深一揖,語氣中充滿了敬畏,“我等先前有眼無珠,險些耽誤了大事!此案復雜,若非大人明察秋毫,我等恐怕還在原地打轉。”
他的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激起一片漣漪。
其余人等紛紛回過神來,爭先恐后地附和:
“是啊,大人!我等愿聽大人差遣!”
“大人思路清晰,我等望塵莫及!”
“請大人示下,接下來該如何追查?”
一時間,堂下氣氛全然轉變,先前的輕慢與質疑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心悅誠服的敬佩和期待。
林昭不動聲色地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他并未在這些恭維上過多停留,只是微微頷首,沉聲道:“諸位言重了,查明真相乃我等職責所在。如今線索初顯,正是需要勠力同心之時。”
他隨即根據方才的分析,開始有條不紊地布置任務,聲音清晰而有力:“張捕頭,你帶人……”“李書吏,你負責核對……”每一項指令都明確具體,直指要害。
眾人轟然應諾,精神大振,方才因案情膠著而產生的沉悶一掃而空,眼中重新燃起了破案的希望之火,迅速領命而去,行動間透著前所未有的效率與信服。
看著眾人忙碌的背影,林昭緩緩踱步回到桌案后,目光再次落在那幾份關鍵的證物上。
方才的分析雖然折服了眾人,但他心中卻無半分輕松。
這些線索串聯起來指向的,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兇案或是盜竊,其背后隱隱顯露出的組織性和涉及范圍,讓他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頭。
他隱隱覺得,隨著調查的深入,他們將要觸碰到的,恐怕是遠超一個小小縣衙所能輕易撼動的存在。
這潭水,似乎比他最初預想的,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