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武館正廳里供奉著一尊武圣關(guān)公的青龍偃月刀雕像，香爐里檀香裊裊。

李清湖讓陳、劉二人并肩站定，當(dāng)先躬身肅立，高聲道：“武館新入門弟子，奉拜武圣，恩師在上！”

陳寶劍心生敬畏，與劉欒一起雙膝著地，向關(guān)公像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

李清湖代師受禮，口宣道：“一拜武圣關(guān)帝君！”

兩人依言叩首。

“二拜本館師尊鄭師傅！”

二人再叩。

“三拜同門先賢！”

最后一拜畢，李清湖上前一步，將二人攙扶起身。“禮成。”

他環(huán)視二人，朗聲說道：“從今往后，陳寶劍、劉欒二位便是我龍虎武館門下學(xué)徒。在館期間須謹記幾條規(guī)矩：尊師重道，友愛同門，不得欺凌弱小，不得擅自滋事斗毆，傳承武藝不得外泄。如有違背，輕則逐出師門，重則廢除武功，永不錄用！切記，切記。”

陳寶劍與劉欒齊聲應(yīng)道：“謹遵師兄教誨！”

李清湖臉色稍霽，露出笑容：“好！二位既入師門，我等皆為同門兄弟，日后同心協(xié)力，精研武藝，不可懈怠。”

說罷，他領(lǐng)著二人重新回到院中練功場。此時其他弟子已經(jīng)列隊站好樁法樁勢，正等候指點。

李清湖對眾人道：“今日陳、劉兩位師弟新入，我且再將混元樁法的要領(lǐng)從頭說一遍，也給老學(xué)員們溫故知新。大家都聽好了！”

話音落下，李清湖當(dāng)即擺出起手式，沉聲道：“你等瞧好，這混元樁法共有三十六式，乃是師父當(dāng)年在武陵名師門下學(xué)得的精妙樁功。我龍虎武館立館至今，便以此樁法打熬弟子根基。所謂混元，講究的是周身氣勁渾然一體，內(nèi)外兼修。”

他說著雙腿微曲，扎開馬步，雙臂自然而然地抬起，環(huán)抱于胸前，狀若懷抱圓球，五指放松微張。

“這第一式，名為‘抱元守一’樁。”

李清湖一邊示范，一邊講解道。

“兩腳開立與肩同寬，腳尖內(nèi)扣，膝蓋彎曲，臀部下沉如坐凳，身體不可前傾也不可后仰。記住，脊背挺直，頸項放松，頭頂好似懸著一根絲線，將整個人提住。雙臂抬起與肩平，微微前伸，如同懷抱一口大鼎。此時要凝神靜氣，目視前方，舌頂上腭，用鼻息緩緩呼吸。氣沉丹田，說白了，就是呼吸綿長而自然，切勿憋氣。”

陳寶劍聽得聚精會神，不由暗暗點頭。

李清湖到底是個真?zhèn)鞯茏樱拇_授課有方。

將高深的要訣拆解得淺顯易懂，連他這個從未練過武的門外漢都能明白七八分。

只見李清湖又變換姿勢，右腳向前踏出半步，屈膝下壓，左腿繃直撐地，身體重心前移，作出弓步?jīng)_拳的模樣。

“這是第二式‘沖天炮’樁，又稱弓步樁。”

他穩(wěn)穩(wěn)定住姿勢，拳頭虛握于腰間。

“這一式旨在錘煉腿部爆發(fā)力和腰馬合一之勁。前腿弓，后腿繃，腳跟緊貼地面。胯髖收緊，如同拉滿的弓弩，拳出如炮，雖是定樁不發(fā)力，但內(nèi)勁已蓄于一處。”

緊接著，李清湖收拳抬腿，左腳獨立站地，右腿蜷膝抬起，雙臂一上一下分展，擺出猶如雄雞獨立的姿態(tài)。

“第三式，金雞樁！”他朗聲道，“此樁鍛煉單足平衡和全身協(xié)調(diào)，初學(xué)者難度稍高，但只要找準重心，也能站穩(wěn)。記住，凝神屏息，心無旁騖，方可巍然不動。”

李清湖連續(xù)展示了三式樁法，身形沉穩(wěn)，樁架標準，眾弟子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待他收勢站起，只覺三式樁法變換自如，一氣呵成，登時齊刷刷地抱拳喝彩：“師兄好功夫！”

李清湖微微一笑，擺手道：“好了，都別拍馬屁。這三十六式混元樁，要循序漸進，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磨出來。新入門的先練前六式就夠受的，等你們第一關(guān)鑄鐵骨過了，再來學(xué)后面的也不遲。”

他說罷，目光掃過陳寶劍和劉欒，沉聲道：“現(xiàn)在，全體依照我剛才所示第一式——抱元守一樁，站好！時間，一炷香。開始！”

話音未落，眾弟子便各自擺開馬步樁架，按李清湖教的要領(lǐng)站定不動。

陳寶劍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氣，挪動雙腳至與肩同寬，微微內(nèi)扣，然后屈膝下蹲，試著調(diào)整重心。

剛開始下蹲時雙腿還有些打晃，但他緊咬牙關(guān)，堅持穩(wěn)住身形，再按所授抬起雙臂于胸前，好似抱住一個大圓球。

“肩放松，沉肘墜腕！屁股再低些！”李清湖巡視場中，不時出聲糾正。

他走到陳寶劍身旁，伸手在他腰間按了按：“腰板挺直，別塌腰。”又拍了拍他的膝蓋，“大腿要與地面平行，膝蓋別超出腳尖！對，就這樣。”

陳寶劍依言調(diào)整，只覺這姿勢比看起來辛苦百倍。

雙腿仿佛壓了千斤重擔(dān)，酸脹難忍，沒一會兒便滲出汗來。

他偷偷瞥了眼旁邊的劉欒，只見劉捕頭畢竟練過，馬步扎得四平八穩(wěn)，只是額上也見細汗。

再看其他弟子，有兩名新近入門的不住晃動，其中一人腿一軟“撲通”坐倒在地，立刻引來李清湖一聲斷喝：“不許偷懶！跌了就趕緊起來繼續(xù)站！”

那倒地弟子滿臉通紅，爬起身又復(fù)擺好樁架，不敢再亂動。

陳寶劍收回目光，手上半分都沒松懈。

旁人只道寶劍插科打諢，卻不曾記得這個流氓是個對自己也狠的狼人。

只任雙腿酸痛如火燎，汗水順著額角滴落。

一炷香時間將盡，陳寶劍只覺雙腿已然麻木，呼吸也有些紊亂，但他仍死死保持姿勢未動搖半分。

旁邊練過三月的劉欒雙腿也在微微抖動，只能強撐著滿臉倔強。

其他幾個新弟子早已是臉色煞白，咬牙硬撐。

李清湖見時間差不多，走到香爐前捏熄了香頭，大聲道：“收樁！起身活動活動。”

話音一落，幾名弟子如蒙大赦，紛紛癱坐在地直喘粗氣。

陳寶劍也兩手扶著膝蓋，緩緩站直身體，只覺雙腿酸痛難當(dāng)，幾乎站不穩(wěn)。

他趕忙學(xué)著旁人抖腿揉膝，疏解僵硬的肌肉。

一旁的劉欒長吁一口氣，笑道：“陳兄弟可以啊，第一回站樁就挺住了，全程沒趴下！”

陳寶劍也只是擺擺手：“勉強撐住，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謙虛得緊。”劉欒拍拍他的肩膀，毫不吝惜地稱贊，“我記得我當(dāng)初第一天可是站到一半就跪了，還是師兄鞭子抽過來才逼著站完的呢。”

陳寶劍聞言挑眉：“師兄還動家法？”

劉欒咧嘴一笑：“那是以前，現(xiàn)在規(guī)矩沒那么嚴，不輕易用戒尺了。不過誰敢偷懶耍滑，師兄的眼神比鞭子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