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世扁鵲
- 大漢:衛青叫我大姐夫
- 月麒麟
- 3116字
- 2025-04-24 18:00:00
時間已經漸漸進入初冬。
天上有零星的雪花飄落,讓人忍不住裹緊了身上的袍子。
將剛剛送來的藥材配好,放在火上慢慢煎著,王阮長長的吐了口氣。
對于衛青的病,他剛剛并沒有說假話。
雖然聽起來有些玄乎,但是有些時候,人的求生欲望,的確能夠決定很多東西。
在眼下各種條件,都不齊全的情況下,他能夠做的,都已經做了。
剩下的,就只能看衛青自己的運氣了。
“先生……”
此時,義妁站在門外,頗有幾分欲言又止。
見此狀況,王阮微微一笑,道。
“義姑娘是想問剛剛的事吧?”
義妁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卻沒有否認,而是道。
“這段時間,衛大哥幫了我很多,但是,我卻險些讓他弟弟送命,要是我當時能夠處理得當的話,或許……”
義妁的語氣有些低落。
顯然,她是將衛青病成這個樣子,當成了是自己最初的應急處理不夠妥善。
聞言,王阮搖了搖頭,道。
“義姑娘不必自責,金瘡風微之癥,只要是外傷,都有可能會出現。”
“尤其是犁頭這樣的農具上,沾染了很多泥土,糞便,被其劃傷之后,便更加容易出現此癥。”
“姑娘當時用烈酒沖洗,再敷上藥草包扎,已經是做了能做的所有事了。”
“若非是經過了這番處理,只怕衛青的病癥會更加嚴重,若真如此,就算是我也無力回天了。”
于是,義妁的神色才慢慢放松下來,遲疑片刻,她又問道。
“那先生,有幾分把握?”
王阮沉默良久,方輕輕吐出了兩個字:“不到五成!”
盡管他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但是,那畢竟是破傷風。
在沒有對癥藥物的情況下,他也不敢說有太大的把握。
能有五成,已經是往多了說了。
聞言,義妁也沉默下來,在場的氛圍一時有些沉寂。
最終,還是王阮打破了這般氛圍,道。
“義姑娘不妨說說,這莊子上的情況如何吧?”
“這些日子我都是從他人口中聽聞消息,姑娘是親歷者,想必感受更深些。”
義妁也明智的不再提起衛青的話題,一展手道。
“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先生若想知道莊子的狀況,不妨跟我出去看看吧。”
王阮倒是也沒有拒絕。
剛剛心情太過緊繃,出去走走倒也無妨。
于是,將熬藥的注意事項交代了一番,王阮便在羽林的護衛下,出了院門。
踏著稀薄的小雪,他們開始在略帶泥濘的小路上,向前行去。
“這莊子上,共有七十五戶人家,老弱婦孺加起來,大約有三百人左右。”
“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平陽公主府的家奴,這次疾疫,讓大部分人都染了病。”
義妁跟在后頭,一邊走著,一邊慢慢的開口說道。
“到現在為止,莊子上因為這病死去的人,已經有三十七個,重病正在治的,也有六十二個。”
“剩下的輕癥,大約有一百余人,已經康復正在隔離的人,有五十多個。”
王阮微微一驚,對這個數字感到詫異不已。
“怎么會這么多?”
“難道說,是湯藥不起作用?”
“為何送回公主府的消息,一直都說情況很好?”
話到最后,王阮的語氣不由有些生氣。
一個將近三百人的莊子,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死了十分之一還多的人。
這個數量,可謂是遠超了王阮的想象。
更不要提,還有那么多的重癥。
不出意外的話,義妁所說的重癥,就是按照之前王阮給的醫書中的標準衡量的,已經出現了呼吸困難,持續高熱,甚至是意識障礙。
這種情況,在現在的條件下,幾乎是板上釘釘的救不回來的。
然而,對于王阮的憤怒,義妁卻有些措手不及,道。
“先生何有此問?”
“這等幾乎觸之就會染上的疫病,向來是十室九空,時常滿城盡死。”
“如今有賴先生的手段,這處莊子能有將近七成的人活命,已經是再造之功,當世扁鵲了呀。”
這一句話,頓時給王阮干沉默了。
果然,他還是下意識的用現代的標準去衡量這個時代了。
要是在現代,一個三百人的村子,別說是死三十多個,出六十多個危重癥了,就算是死上幾個人,那都是天大的事。
但是現在,一場疫病,有將近三成的人都很有可能保不住性命,卻反而能被贊譽為當世扁鵲。
這種狀況,屬實是讓王阮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么。
這個時候,義妁才后知后覺的,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小心開口道。
“先生不會是想,將莊子上所有的人都醫好吧?”
話說出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
甚至于,不僅是義妁,就連隨行的韓嫣和公孫敖等人,都覺得哪有這么異想天開的人。
然而,王阮在沉默片刻之后,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道。
“或許你們不信,但是,我的確是這么想的。”
“作為醫者,治病救人乃是天命,雖然這是疫病,但是,若不能懷著搭救每一條性命的信念,總是心中有愧。”
此時此刻,王阮又想起了在他經歷過的那場疫病當中,那些日以繼夜,不顧艱險奔赴在第一線的醫護人員們。
醫者仁心,或許不能每個人都做到這一點。
但是,他們的的確確,都在朝著這個目標而努力。
所謂君子論跡不論心,哪怕是時至今日,對于這些曾經在第一線治病救人的醫護們,王阮也始終保持著最高的敬意。
“醫者的天命,是治病救人……”
王阮本是一時感嘆,但是,這番話落在一旁的義妁耳中,卻如同洪鐘大呂一般,讓她感到一陣的震撼。
“先生高義,以往時候,的確是我淺薄了。”
對著王阮深深的一拜,義妁的神色也變得認真起來。
“請先生放心,義妁自今日起,必定懷此大仁之心,竭力救助遇見的所有病人。”
此時,王阮也回過神來,看著如此鄭重的義妁,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這古人也太容易感動了吧……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得輕咳兩聲,道。
“義姑娘有此壯志,以后必成一代名醫,不過,還是得先做好眼下之事再說。”
說著話,王阮的眉頭微微擰起,道。
“這次疫病雖然兇險,但是,若是按照我之前教過義姑娘的法子,做好隔離和消毒,再輔以湯藥,應該不會有這么多人死亡才對。”
“現下出現了這種情況,肯定是有哪個地方出了疏漏,不知義姑娘可否帶我,去各家走走,看能否找出原因來。”
這話倒也不是夸大。
從公主府東院那邊的情況來看,不管是隔離,消毒,還是使用的湯劑,都十分有效。
那些和劉徹一同染病的人里,沒有一個發展成危重癥的,雖然也有人病程長了一些,但是也在逐漸恢復當中。
沒有道理,同樣的辦法換到了衛家莊子上,效果就突然急轉直下了……
“當然可以,先生請。”
義妁此時經過了一番激勵,已經是干勁兒滿滿,自然不會拒絕。
向前兩步,她便走到了王阮的前面,開始領路。
“這家是莊子上還算殷實的人家,有兩個壯丁,不過可惜,都染了病。”
“其中有一個已經死了,還有一個,估計再過不久,也快要發展成先生說的重癥了……”
很快,他們走進了一戶人家,義妁便開始介紹起這一戶的情況。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義妁是真的對治病這件事很上心。
隨便挑選的一戶人家,她就能夠準確的說出,他們家里有多少人患病,大致的情況怎么樣。
平陽公主為人大方,手下的田產多得很。
所以,住在這里的人,雖然都是府里的家奴,但基本上都是侍奉多年后,被主家許了婚事,想自己過點日子,積攢家財的人。
在莊子上干活,對于他們來說,和府里相比,更自由一些,只要按時給公主府送上田租,就能和普通的百姓一樣,沒有什么太大的約束。
當然,府里的田租,肯定是要比尋常百姓自己耕種要高得多的。
而且,自在歸自在,壞處就是,日子過的肯定不如在府里優渥。
王阮走了進去,還沒進屋門,就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水是他們平時喝的?”
眾人循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卻見一旁像是廚房的地方,放著一個水缸。
沒有蓋子,水里飄著一些落葉和灰塵,旁邊還放著臟兮兮,沒洗干凈的陶罐。
義妁點了點頭,很快就意識到王阮說的是什么意思。
“按照先生囑咐的,這些人不能離開這處院落,他們的湯藥,食物和水,都是羽林派人送過來的。”
“不過,因為人手有限,所以都是一次送來三天所用,讓這些人自行熬煮,等到了時間,再上門送新的。”
“這水的確陳了,而且有些臟……是我沒有提前注意到這一點,還請先生責罰。”
顯然,到了這個時候,義妁已經將王阮當成了自己的老師,低下頭一副認錯的模樣。
然而,王阮卻搖了搖頭,并沒有說話。
他知道,這不能怪義妁。
畢竟,她手頭就那么點人,每天忙著治病已經團團轉了,再去苛求這些細節,實在是太難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