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差別
- 大漢:衛青叫我大姐夫
- 月麒麟
- 3473字
- 2025-04-24 21:00:00
其實走到此處,王阮心中已經對莊子上的情況,有了一些猜測了。
繼續往里走。
果不其然,不算大的屋子里頭,一個漢子和一個孩子,躺在床上,一副虛弱的模樣。
婦人守在床邊,正在抹著眼淚。
見到王阮等人進來,婦人連忙起身,迎了上來,道。
“義姑娘來了,快坐,我去給你們倒水喝……”
天色漸晚,屋子里有些昏暗,但是勉強還算看的清楚。
如今外間已經開始下雪了,可屋中的婦人,卻依然穿著單薄的衣衫。
她生病的丈夫和孩子,裹著一條不算厚的被子,不斷的咳嗽著。
屋中沒有什么擺設,除了一張桌子和幾個破碗之外,什么也沒有。
王阮等人走動之間,黃土泥地蕩起一陣塵土。
看得出來,是有一段日子沒有打掃了。
“這位是阮先生,府里剛剛請來的大醫,特意來幫莊子上治病的。”
義妁站在一旁,對著婦人介紹道。
讓人沒想到的是,她話音剛落,對面的婦人又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個頭,道。
“請先生救救我家男人和孩子吧,妾就剩下這兩個親人了,他們要是死了,妾也活不得了。”
“先生大恩大德,妾當牛做馬,也會報的。”
“咳咳……”
這突然的動作,嚇了王阮一跳。
但是,一旁的義妁等人,卻頗有幾分習以為常的味道。
這讓王阮的心情有些復雜。
他好像有些明白,為什么從剛剛的衛長君,到面前的這個婦人,為什么都動不動就下跪了。
不是他們沒有尊嚴,而是像他們這樣什么都沒有的人,除了尊嚴,也拿不出更多的東西了。
就像他為劉徹醫病,平陽公主會說治好了重重有賞。
但是這些人,卻只能用一句虛無縹緲的當牛做馬,來表達決心,用不斷的跪地磕頭,來表達感謝。
不是他們的膝蓋太軟,而實在是,對于他們這些最底層的人來說,活著這兩個字,太過艱難辛酸了。
伸手將婦人扶了起來,王阮沒有說話,只是走到床邊,看了看那漢子和孩子的狀況。
“呼吸還算平穩,沒有出現口唇發紺的狀況,意識有些模糊,但基本的反應還未喪失……”
一邊檢查,王阮一邊說著,旁邊的義妁也跟著上前,默默的將每個字都記在心里。
“這些日子,湯藥的作用怎么樣?”
“高熱可曾退過?”
莊子里基本所有重癥和趨近于重癥的人,義妁都會親自看診,所以,不用那婦人答話,義妁便道。
“初期湯藥的作用還不錯,但是從五日前起,就效果不大了。”
“這五日間,我按先生給的方子,換了更有效的麻黃、柴胡,黃芩,也用毛巾不斷擦洗身子。”
“但是,都只有初時有效,基本上只過兩三個時辰,就會重新恢復高熱。”
王阮的心情有些沉重。
想了想,他在隨身帶著的包里翻了翻,拿出了只剩下幾粒的退燒藥。
猶豫片刻,還是從其中分出一粒,交給了對面的婦人。
“這藥可以退去高熱,直接用水送服,半個時辰內,必然能退去高熱。”
“義姑娘……”
“先生。”
義妁連忙上前。
“回頭我跟長公主說一聲,要些遼參,附子,紫蘇這些珍稀的藥材來。”
“一會我給你個方子,對于一些趨近于重癥的病患,可以用上。”
說罷,王阮又轉向一旁的婦人,道。
“你夫君的病能治,但是,你們要聽義姑娘的話,病患之間不能同住。”
“這孩子……還有你,病情輕些,除了要按時服藥之外,還要注意,和你夫君接觸的時候要做好防護,更不能一直待在同一間屋子里,不然的話,你們自己也會越來越嚴重。”
“另外,雖然天氣寒冷,但是每日還是要開窗通風,飲食務必要注意干凈。”
“像是外頭缸里的水,臟了的話,要立刻更換,每人使用的碗和其他器具也要分開,用過之后,以熱水蒸煮后才能再次使用。”
這些事項,王阮給義妁的醫書上都寫了,他也相信,義妁肯定跟這些莊子上的人說過。
但是此刻,他還是不厭其煩的,事無巨細的,一點點又叮囑了一遍。
那婦人在旁聽完,神色卻有些為難,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卻又有些局促的不敢說。
見此狀況,王阮也明白她的難處在哪,便又道。
“御寒的衣物被褥,燒火用的木柴,還有每日的吃食,湯藥,我回頭會讓人送來的,你們就在家中安心等著就好。”
“放心,一切都會好的。”
“多謝恩人,大恩大德,妾身一家沒齒難忘。”
那婦人的眼中含淚,神色激動,又差點想要跪下,卻被王阮眼疾手快的給扶住。
又安慰交代了幾句,王阮這才離開了這處小院。
然后,在義妁的帶領下,他們又去了幾個重癥的家中。
但可惜的是,像是這一戶這樣,還有挽救希望的很少。
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哪怕是王阮愿意把自己手頭的藥品都用上,也都難以救治了。
天色漸漸變暗,零星的細雪落在肩頭,烏云沉沉,像是壓在眾人的心頭一樣。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有些沉默,到了最后,還是王阮主動打破了這般氛圍。
“韓騎郎,公孫騎郎,你們可否借我些錢?”
二人沒有想到,王阮開口竟然說的是這句話。
當下,韓嫣率先道:“先生何必說借這個字,若是需要用錢,在下贈與先生便是,只是不知,先生需要多少?”
公孫敖也道:“在下雖比不得韓騎郎家財豐裕,但是,若是先生有需要,在下也會竭力相幫。”
于是,王阮想了想,道:“剛剛聽義姑娘說,這莊子上,現在大概還有兩百多人幸存,如今天氣漸寒,我想給他們每人備上一套御寒的衣物,另外再加一床厚被子。”
“另外,還要備些火盆和柴火,每家發一些,吃的也要,至少要保證,這些人每天都能有些肉食,還得能吃飽,最好是從一日兩餐,改成一日三餐。”
這話說出來,一旁的義妁不由眨了眨眼。
她是貧苦人家出身,自幼跟著村子里的醫者走街串巷,才慢慢積累了經驗,成為了附近聞名的女醫。
所以,她最清楚,這些普通百姓過的是什么日子。
衣物,被子,柴火,糧食,還要有肉,這種生活,別說是普通的農戶了,就算是那些小有家財的富戶,只怕也不敢這樣。
不過……
“先生的意思是,這些病患之所以會病情加重,是因為他們吃不飽,沒有做好保暖?”
義妁很快就抓到了重點,語氣有些急切。
王阮點頭,但是想了想,他又搖了搖頭。
“是,但不全是。”
“義姑娘可以把人的身體,想象成是一支軍隊。”
“生病的時候,就是有外敵入侵,若是能夠擊退外敵,就會病愈,若是不敵的話,就只能日趨嚴重,直至死亡。”
“同樣的病,有些人能扛過來,有些人扛不過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取決于自身這支軍隊,戰力到底如何。”
這其實就是免疫系統的概念,但是這個時代,顯然還沒有這個認知,義妁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理論。
不過她很聰明,立刻就能明白王阮話中的意思,若有所思道。
“所以,吃飽穿暖,就是在增強自己身體里,這支軍隊的戰斗力?”
“是的。”
王阮點頭,道:“這就是為何陛下那邊,幾乎全都康復的很快,但是,莊子上這邊,卻出現了這么多重癥的原因之一。”
“人體這支軍隊,如果平時就能夠得到充足的補給,吃得好穿得暖,那么戰力就強。”
“可莊子上的這些人,他們平時就缺衣少穿,所以,身體里這支軍隊本來就弱。”
“如今患了病,軍隊在不斷打仗消耗,但是,卻仍然無法得到更多的補給,自然就無法戰勝疾疫,只能每況愈下。”
說著話,王阮轉向了一旁,同樣連連點頭的韓嫣和公孫敖,拱手道。
“我不知道這些東西要花多少錢,但是,不管花多少錢,都算是我借的,二位幫我這一次,日后必會報還!”
見狀,韓嫣連忙回禮,畢竟,他可是知道這位阮先生在皇帝那里的看重的。
“我以為是什么難辦的事,原來只是些衣食之物,這不難,先生仁心仁德,韓某自然也當盡力。”
“請先生放心,稍后韓某就派人去辦,衣物,被褥最多三日內就能送到,糧食和肉食也都不是問題。”
“這些東西,韓某出了便是,倒不必先生說一個借字。”
說著話,他還用肩膀碰了碰一旁的公孫敖,大包大攬道。
“這件事,你可不準跟我搶,否則的話,咱們以后兄弟都別當了。”
公孫敖有些無奈,但是也知道,韓嫣這是為了他好。
要知道,他和韓嫣雖然同為騎郎,但是身份卻天差地別。
公孫敖是軍中健兒,因為表現出色,勇武過人,才被拔擢到了御前。
但是,韓嫣卻是因為,他是韓王信的曾孫,弓高侯韓頹當的孫兒,妥妥的貴族出身,家財豐厚的很。
兩百多人的衣物糧食,還要加上肉食,對于公孫敖來說壓力不小,可在韓嫣面前,恐怕還不如他舉辦一次宴飲花費的多。
“那就交給韓兄了。”
公孫敖有些歉意,想了想,他轉向王阮道。
“先生放心,這些衣物,糧食,這段日子,我會帶著人親自發放下去,必定不會讓先生的一片苦心白費。”
王阮見狀,反而是他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想了想,他倒是也沒有推脫,而是認真開口,道。
“既然韓騎郎這般說,那我也就不扭捏了,此時我的確沒有什么銀錢,這樣吧,便當我欠二位一個人情,此后若有需要我相助之處,必定盡力。”
韓嫣頓時目光微動,神色之間涌起一抹喜意。
要知道,以他的身份,錢財壓根就不放在心上,反而是人情這種東西,才是最看重的。
這些日子,他眼見著王阮在皇帝面前越來越被看重,他的一個人情,可份量不輕。
于是,當下韓嫣便回禮,道。
“既然先生執意如此,那我二人也就不推脫了。”
“先生放心,照顧這莊子上的病患,也是陛下的吩咐,我等必定依照先生所說,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