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通天峰的晚風卷起張小凡的衣袂。白天的事，讓他的心躁動不安，不知繞著斷崖走了多少圈，直到玉清殿的琉璃瓦映出星輝，才拖著疲憊推開廂房木門。燭火搖曳間，大竹峰眾人竟都在——大師兄攥著茶盞欲言又止，杜必書捏著骰子來回踱步，連平日里最懶散的鄭大禮都端坐在椅上。

“師傅，諸位師兄……“張小凡喉結滾動，指尖還沾著山霧的濕氣。宋大仁寬厚的手掌落在他肩頭，銅鼎般的熱度透過粗布道袍：“小師弟，你終于回來了，師傅和我們在此等你許久了。“

“等我，我又做錯什么了?”

田不易略顯尷尬：“老七，師傅以前對你態度是不好，但也是對你的一片苦心呀！若非如此，你怎能發奮圖強，躋身七脈會武前四?”

我去，師傅，你是真不要臉吶。

“呵呵，師傅一番苦心，弟子感恩戴德，一輩子也忘不了。”

田不易捋了捋胡須，肅然道：“其實為師廢除你與靈兒的婚約亦是一番考驗，如今看來，你并未讓為師失望。“

“師父，您是說……“

“不錯。“田不易頷首道：“若明日能勝過齊昊，不僅與靈兒的婚約仍能作數，便是大竹峰首座之位，日后也將傳予你。“

宋大仁內心：“不好！”

神識里噬魂的聲音傳來：“恭喜你呀少年，迎娶師姐，繼承首座，走上人生巔峰，妥妥的人生贏家啊。”

“師傅，你說的是真的?”

“絕無虛言。”

“我一定會贏的。”

“有志氣，必書，明天……不，以后這飯就由你來做，老七要專心備戰。”

“遵命師傅。”杜必書暗道一聲倒霉。

張小凡在床上輾轉反側，不知為何只要一閉上眼睛，那道白色身影就一直浮現在腦海里，內心如小鹿亂撞。

“怎么，想到準備迎娶師姐，坐上首座的位置而太興奮睡不著了?”

“我不會因為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而興奮了。”

“刮目相看吶，有實力說話就是硬氣。可你不是答應了你師傅嗎?”

“答不答應結果不都一樣，我的目標是在七脈會武里揚名，找到用神劍御雷真訣的人。”接著問道：“陸師姐真的會神劍御雷真訣嗎?”

“包會的。”

“陸……師姐！”

“小子，你的心跳好快啊，莫非是動心了?”

“沒……沒有，我對她絕無非分之想。”

“嘿嘿，你的心跳已經出賣你了。我總算明白你為什么睡不著了，原來在煩惱是娶青梅竹馬的師姐好，還是能助自己修行的陸雪琪好，真想不到你這小子看上去挺老實，想的倒挺花的。”

張小凡面紅耳赤，吶吶道：“你……你怎能憑空污人清白，我……”

“小凡……“

這聲輕喚讓張小凡渾身一顫，他抬頭望向窗外，只見林驚羽的身影在月色中若隱若現。

“驚羽？“

“出來說話。“

張小凡本就輾轉難眠，此刻見是自幼相伴的摯友，便不假思索地推門而出。

兩人倚在廊下的欄桿邊，夜風拂過，帶來幾分涼意。

“這么晚來找我，可是有事？“張小凡輕聲問道。

林驚羽的嘴角牽起一抹笑意：“恭喜你晉級四強。“

張小凡微微一怔：“多謝。驚羽，你......“

“我敗了。“林驚羽垂下眼簾，聲音低沉，“敗在師兄手下。“

“別灰心，能進八強已是難得。“張小凡連忙安慰道。

林驚羽突然抬頭，那雙往日清亮的眸子此刻深不見底，讓張小凡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真是沒想到，你竟能闖進四強。上次見面時，你還說......自己只是練氣境。“

張小凡苦笑著搖頭：“我確實......是練氣境。“

“什么樣的練氣境能擊敗筑基境？“林驚羽打斷他的話，卻又放緩語氣，“小凡，你誤會了。我不是在埋怨你，只是恨自己不夠強罷了。我們都是從草廟村走出來的，你能有此成就，我......真心為你高興。“

“我們是兄弟，我的就是你的。“張小凡誠懇地說。

林驚羽嘴角揚起一個淺笑：“是啊，兄弟。“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瓶子，倒出一粒瑩潤的丹藥，“這是龍首峰的秘制大補丹，對修行大有裨益。“

“這怎么好......“

“拿著吧。“林驚羽將丹藥塞進他手中，“明日你的對手是筑基八層的師兄，千萬當心。“

“放心，我會全力以赴的。“

林驚羽的笑容里帶著幾分苦澀：“你倒是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