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洞外的暴雨像要把天地砸穿。

燕九歌撥弄著火堆，余光瞥見阿芷蜷縮在角落。她裹著他的舊披風，發梢還滴著水，火光把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極了當年縮在書房門后偷聽的小丫頭。

“你背上的傷，“阿芷忽然開口，“是玄冥宗留下的？“

火星噼啪炸響。燕九歌解開衣襟，露出左肩猙獰的爪痕。那傷疤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藍，仿佛有冰棱在皮肉里生長。

“十年前的中秋夜，我在祁連山追查一伙馬賊。“他的聲音混著雨聲，像隔了層紗，“那夜月亮紅得滴血，我在山神廟撞破的卻是玄冥宗煉制活人蠱...“

**（倒敘開始）**

十八歲的燕九歌捂著肋下傷口跌進神龕。供桌上燭火搖曳，映出滿地扭曲的人影——七個孩童被鐵鏈拴在銅柱上，皮膚下似有蟲豸游走。黑袍人正將一管碧綠液體注入為首女童眉心，那孩子赫然長著南宮雨的眉眼！

“住手！“劍光劈開香爐。

黑袍人轉身時，燕九歌看到對方袖口的冰紋。玄冥宗右使鬼面冰蠶的笑聲像銹刀刮骨：“又來一個藥引。“

燕九歌的劍刺到半空突然凝霜，鬼面冰蠶的指甲已觸到他咽喉。千鈞一發之際，廟門外傳來馬嘶，南宮傲的紫金刀破空而至，刀氣震碎三根銅柱。

“南宮家主也要蹚這渾水？“鬼面冰蠶五指插入女童天靈蓋，“可知這些孩子都是...“

“聒噪。“南宮傲的刀比話音快，鬼面冰蠶右臂齊根而斷。七個銅柱突然炸裂，毒霧彌漫間，燕九歌拼死抱住最近的女童沖出火海。

**（現實閃回）**

“那孩子不是你。“燕九歌往火堆添了根柴，“南宮前輩說，真正的雨兒正在家中背《璇璣譜》。“

阿芷腕間銀鈴突然無風自動。她慌亂按住鈴鐺，卻掩不住脖頸浮現的冰紋——與當年銅柱上女童如出一轍。

“后來呢？“她聲音發緊。

“后來...“燕九歌突然劍指洞外，“這個故事，該由南宮前輩親自講完。“

暴雨中緩緩走來個蓑衣人，掀開斗笠的剎那，阿芷的銀鈴墜地。那張與南宮傲有七分相似的臉，此刻爬滿冰藍色的蛛網狀血絲。

“二叔？“阿芷踉蹌后退。這是南宮家最神秘的二爺南宮冥，十年來從未踏出過藏經樓半步。

“雨兒，或者說...阿芷。“南宮冥的瞳孔泛著灰白，“你可知為何每月十五，地窖會傳來琴聲？“

他袖中飛出半截焦尾琴，弦動時洞內冰霜蔓延。燕九歌的劍剛出鞘三寸就被凍住，阿芷卻如遭雷擊——這曲子正是她夢中反復出現的《廣陵散》殘章！

琴聲愈急，阿芷太陽穴青筋暴起。無數記憶碎片洶涌而來：五歲那年“失足“跌入冰湖，管家朝她眉心扎入金針；及笄禮上南宮夫人顫抖的手將銀鈴系在她腕間；還有滅門夜，南宮傲將真正的南宮雨推入密道時那句“護好阿芷“...

“啊！“她抱頭嘶吼，后頸朱砂痣滲出黑血，在空中凝成個“謝“字。

南宮冥的琴弦突然崩斷：“果然，謝家的血咒還在。“

**（深層回憶）**

二十年前的雨夜，南宮傲抱著個女嬰闖入藏經樓。那孩子心口插著半截冰刃，傷口卻無血滲出。

“玄冥宗用謝家全族的命煉出赤焰蠱王，卻讓這小丫頭吞了。“南宮傲將女嬰塞給南宮冥，“用冰魄訣封住她心脈，或許能...“

“你瘋了？“南宮冥看著兄長肩頭的寒冰掌印，“讓蠱王宿主和雨兒一同長大，等于在身邊埋了火山！“

“謝家于南宮氏有恩。“南宮傲扯開衣襟，露出同樣泛著冰藍的掌印，“更何況，我活不過下一個朔月了。“

**（現實對決）**

“所以我是...“阿芷渾身發抖。

“謝家最后的血脈，赤焰蠱王的容器。“南宮冥掀開蓑衣，腰間掛著七個琉璃瓶，每個都封著枚隕鐵釘，“兄長將你與雨兒調換，是為瞞過玄冥宗的眼線。那些年你在書房找到的'劍譜'，實為鎮壓蠱王的《冰魄注疏》。“

燕九歌突然劈碎冰層，劍尖抵住南宮冥咽喉：“滅門夜你在何處？“

“在等這一刻。“南宮冥笑著握住劍刃，血滴在焦尾琴上竟燃起幽藍火焰，“七星圖不是地圖，是七道封印。當年燕王把建文帝血脈藏在...“

破空聲打斷話語。三支玄鐵箭穿透南宮冥胸膛，將他釘在巖壁上。洞外傳來整齊的馬蹄聲，火把映亮飛魚服的金紋。

“錦衣衛辦案，逆黨南宮冥已伏誅。“為首的千戶收起鐵弓，“燕大俠，圣上很欣賞你的《平蠻策》。“

燕九歌盯著千戶腰間的赤陽劍，突然笑了。那本該隨師父陪葬的劍鞘上，赫然刻著玄冥宗的冰蓮紋。

阿芷的尖叫響徹洞窟。她腕間銀鈴炸裂，蠱王破體而出的赤焰吞沒了整個雨夜。